第23章 好巧

伴隨一聲“到了”，雲琇終於從前世的回憶泥沼裡拔出來，平復頃刻心緒，跟著老太太下車。

“一會你隨方媽媽上去等我。”老太太朝身後低聲道。

“知道了，祖母。”雲琇明白一會葉家也該到了，老太太要促成這段姻緣，自然不會帶別的姑娘在身邊。

方媽媽在一旁畢恭畢敬道：“八姑娘，禪房已備好，您隨老奴繞小路過去。”

雲琇輕點下頭，先行離開。

路與前世記憶一樣，長著青苔的石板臺階透著古樸和滄桑，夾道兩旁的青松翠柏依舊高大，沉悶渾厚的梵鐘聲迴響山澗，肅然而悠遠。

“方媽媽，我認路，你去伺候祖母吧。”不知為何，雲琇很想一個人走走。

“這……”方媽媽猶豫片刻，勉強同意，“姑娘，這兒路偏，您一人趕緊回房，莫在路上耽擱，老太太容不得您有半點閃失。”

“知道了。”雲琇笑笑回答，提著裙子往前走。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她回頭看了眼，只在拐角處望見一片湖藍裙襬。

方媽媽走了，雲琇的腳步放慢下來，著了魔似的迷戀這片青松林，她抬頭仰望四周，似乎要把整片的墨綠刻入眼底。

“八姑娘。”不知多久，冷不防身後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雲琇預感不好，收回視線循聲望去，果然……

凌驍正半笑不笑地盯著她。

“侯爺，好巧。”雲琇諷刺道。

“是啊，好巧，說書都沒這麼巧。”凌驍三兩步走過來，一條腿踩在雲琇同層臺階上，另一條踩在下面一階。

雲琇下意識退到路邊，讓忠毅侯先走。

凌驍卻停下腳步，打量身旁的姑娘，今天沒帶圍帽，月白春裝罩著淺蔥比甲，藕荷裙襬蘇繡蓮花滾邊，陽光穿透層層樹枝，斑駁灑在清瘦肩頭，讓人無端想起晨露中的白芍，即使不施粉黛，也難掩姿色。

難怪雲家老太太當心頭肉一樣寶貝。

他想著，忽然笑了，與美人同行，賞心悅目何樂不為。

“侯爺不走嗎？”雲琇壓根不想和任何人，尤其眼前的男人一路。

她說著，索性退到樹下，讓出整條路：“此處幽靜，還望侯爺體諒男女有別，別為難小女。”

“你攔我馬的時候，也是一個人，沒見你嚇破膽。”凌驍玩味地看著她，“除非八姑娘心中有鬼。”

雲琇：“……”

眼前的才是鬼。

鬼和白芍自然不會有共同話題，可路只有一條，雲琇不遠不近綴在後面，時不時向後張望，生怕有人發現。

“在京城，多少人想見忠毅侯一面都難。”凌驍好像背後長了眼睛，聲音從前面飄過來。

雲琇被逮個正著，眼下沒第三個人，也懶得裝了：“侯爺，我累了歇會，免得耽誤您進香良辰。”

“我不信佛。”凌驍轉頭時，正對光，狹長眼尾旁一道淺淺月牙形的疤格外明顯。

雲琇微微一愣，忽而領會：“侯爺馳騁沙場，經歷生死多了，自然沒信仰。”

“說得好像你也經歷過一樣。”兩人擦肩而過時，凌驍揚起嘴角，視線滑過清麗的側臉，黏在纖細的背影上，輕佻地吹個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