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結束通話電話,穿上牛仔褲,拎著外套出了門。

一路狂奔到了南雲家,敲門沒人應,萬山左右看看,後退兩步,向前,抬腿,門咣噹一聲開了。

客廳地板上橫七豎八倒著幾個酒瓶和一個女人,屋裡混合著酒味和煙味,還有隱約的紅花油味。

“日!”萬山忍不住爆粗,怪不得說她好難受,還以為她得了急病,早知如此,他絕對不會過來。

沒有人會願意深更半夜跑來照顧一個女醉鬼。

他轉念一想,會不會就因為沒有人願意來,她才打電話給他的?

她那個男朋友呢?

是不是他們後來發生爭執了?

萬山皺起眉頭,彎腰把南雲從地上提起來,力氣大,扯疼了南雲還沒好的胳膊,她無意識地發出一聲痛呼。

萬山只得改變姿勢,將人抱進了臥室。

往床上放的時候,南雲忽然睜開了眼睛,目光無神地掃過萬山的臉,呆滯片刻,叫了一聲“爸”,一顆淚順著眼角就下來了。

萬山沒應她,把她放好,拉過被子蓋上,要走,手被她抓住。

“爸,你終於回來了。”南雲說,“我聽你的話,把妹妹帶大了,爸,你得表揚我。”

萬山無語。

南雲得不到回應,不依不饒,“爸,你快表揚我呀!”

萬山遲疑了一下,大手在她頭頂揉了揉,說,“好孩子。”

南雲就滿足了,抱著他的手安然睡去。

萬山抽出手,回到客廳,坐著抽了根菸,然後起身離開。

關門的時候,才想起門被自己踹壞了。

他想了想,又走回去,就那麼歪在沙發上睡了。

在夢裡,他見到了自己的父親,裹著大棉襖,腰裡掛著菸袋,古銅色的臉上佈滿了褶子,行走在齊膝深的雪地裡,身後跟著一隻大黃狗。

他向萬山走來,笑意使他臉上的溝壑更加明顯。

突然“啪”的一聲槍響,雪地裡盛開了血紅的花。

“爸!”萬山大喊一聲,猛地坐了起來。

天色微亮,南雲瘦高的身影站在他對面。

驚醒萬山的不是槍聲,是南雲踢倒了酒瓶。

“你怎麼會在我家?”南雲問。

“你喝醉了,打電話給我。”萬山說。

“有這事兒?”南雲半信半疑,“你怎麼進來的?”

“破門而入!”萬山說。

“……”南雲拿起之前丟在茶几上的手機,翻看通話記錄,確認萬山沒有說謊。

“那你為什麼不走?”

“門壞了。”萬山說。

南雲怔怔一刻,攏著頭髮笑了。

“所以,你是等著賠款還是怕我不安全?”

萬山睨了她一眼,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