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劍英面露回憶之色,「大概是82年,馬爾克斯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所以,拉美文學在世界上的廣泛傳播,本質上依舊是在西方媒體話語權下的一場文化輸出。

如果沒有諾貝爾文學獎的認可,沒有各國推崇西方文化價值觀的媒體和精英人群的擁,也就不存在拉美文學近些年來的廣泛傳播。」

林朝陽的話讓查劍英露出沉思之色,她一個留美人士,本能的不願意相信林朝陽這套說詞,但仔細想來林朝陽的說法好像也有一點道理。

「但不管是交流也好,輸出也罷,總體而言是有好處的。」

「當然。」林朝陽面色輕鬆,「只要不是單方面的輸出,就是有益的。」

查劍英聽出了他話中的未盡之意,問:「可你也不能否認,不管是法國文學丶英國文學還是蘇聯文學都有其獨特之處,對吧?」

「別的國家的文學作品就沒有獨特之處了嗎?《摩柯婆羅多》並不比《神曲》遜色,《紅樓夢》也不比《悲慘世界》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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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講述的是中國古代封建王侯的故事,你怎麼能指望其他國家的讀者理解呢?」

「所以,我們為什麼能理解雨果筆下的冉·阿讓,為什麼能理解簡·奧斯汀筆下的伊莉莎白呢?」

林朝陽的反問讓查劍英無話可說,過了片刻,她苦笑著說道:「我以前真不知道,你對西方文化這麼牴觸。」」

「這個帽子扣的太大了。老祖宗說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任何文化和文明都有它的優缺點,這世界上從來不存在什麼完美無缺的文化或者制度。

你剛才不是問我覺得這裡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聽著林朝陽的話,查劍英顧不得糾結剛才兩人的辯論,探詢道:「有什麼不一樣的?」

「這裡的許多人,對於西方文化的追求和嚮往已經到了盲目的程度。」林朝陽言辭犀利的說道。

查劍英不由得皺眉,「現如今歐美髮達國家不管是經濟丶政治丶文化還是軍事確實都要領先於全球大多數國家,大家對於美好精神和物質生活的追求也不能算是盲目吧?」

「那你不妨做個調研,問問他們是覺得牛仔褲更好看,還是覺得中山裝更好看。」

林朝陽的提議讓查劍英陷入了沉默,以咖啡館內這些年輕人表現出的審美,

他們的選擇不言自明。

「聊的有點偏了,咱們還是聊聊文學上的事吧。

林朝陽見查劍英有點鑽牛角尖的意思,主動轉移了話題,查劍英有心想和林朝陽爭論,可想到這畢竟是採訪,還是控制了心裡的辯論欲。

「說到獎項,我聽健功說,你最近在跟文協聯合搞一個文學評獎,能聊聊嗎?」

「當然。這個獎項最早是香江的莊重文先生提議的——」

林朝陽簡單介紹了莊重文文學獎的來歷和概況,查劍英感嘆道:「單項獎金10萬元,對於當前中國文學界的諸多創作者來說,這是一筆天文數字!」

「是啊。我們希望評選出當前最優秀的作品,給予最優厚的獎勵,以此來鼓勵那些認真的創作者們。

相比電影丶電視這些藝術形式的傳播手段,文學終究還是不夠大眾。

在有能力的情況下,我們這些從業者還是應該儘可能的擴大文學的影響力。

跟林朝陽聊了半天,查劍英總算找到一點可以上價值的談話內容了。

「莊重文文學獎的物質獎勵比茅盾文學獎還要豐厚的多,你覺得它的影響力有可能超越茅盾文學獎嗎?」

「既然要辦評獎,當然要辦最好的。能不能超越茅盾文學獎的影響力不是由我來決定的,我們能做的只有追求卓越。

剛才我們談到國際上的文學評獎,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甚至希望這個評獎可以走向國際,但顯然就目前的條件而言這是不切實際的。」

今天的採訪持續了近兩個小時,查劍英覺得林朝陽不算是一個好的受訪者,

經常會將自己的想法凌駕於採訪者之上。

這一點,她在看《巴黎評論》上的訪談時就感覺到了。

而且她能在林朝陽的言談中感受到一股對西方文化的戒備,這樣的戒備放在國內現在的大環境下顯得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好在最後採訪完成的還比較順利,以她的專業角度來看,雖然不及《巴黎評論》的訪談精彩,但還是有不少可圈可點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