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朝陽雖然是主編,但平日裡從來沒什麼架子,見他進來,編輯部眾人面色如常。

柳蔭面帶著笑容回答道:“沒什麼,就是剛才看了幾分讀者來信,都是誇《梵高之死》的。”

“讀者們都怎麼說的?”覃朝陽好奇的問道。

“還能怎麼說?使勁誇唄,可以說是好評如潮!”

一旁的祝昌盛說道:“柳蔭,你這就誇張了,怎麼說話越來越向老榮看齊了呢?”

他一句話挖苦了兩個人,惹來榮世輝和柳蔭的反唇相譏,大家都是老同志,平時說說笑笑,毫無顧忌。

“我哪誇張了?就說剛才那封江西師範學生的來信,人家怎麼說的?”

“看《梵高之死》之前他對梵高毫無瞭解,但在看完之後,他被中梵高的才華和人格深深打動,理解了他那種不被世人理解的孤獨和苦悶。

也真正明白了所謂藝術,絕不是自命清高、目空一切的放浪形骸,而是必須在最深的孤獨中綻放。

聽聽,現在的大學生,思想多深刻啊!”

覃朝陽聽著她的複述,眼中露出笑意,“理解的確實很到位,有這樣的讀者對於我們雜誌來說是幸事,你們想著給人家回信。”

他一提起這件事,編輯部負責拆讀讀者來信的小姚抱怨道:“主編,最近讀者來信實在太多了,別說是回信了,我每天收信、拆信都要浪費不少時間。”

現在這個年代讀者給報刊雜誌寫信的熱情是後世難以想象的,人文社是國家級出版社,《當代》雖然才創刊一年多,可在文學界的名聲已然雀起,平日裡的讀者來信數量自然不會少。

小姚每週二、週五兩天一上班,就得先到門衛傳達室那裡扛著一麻袋讀者來信,搬到後樓二樓的《當代》編輯部。

一封小小的信封並不沉,可一麻袋信封袋份量就不輕了,有四五十斤之重。

多虧了這個時候的女同志不嬌貴,腦子裡又根種著“婦女能頂半邊天”的觀念,小姚這一扛就是一年多。

今年以來,伴隨著《當代》的銷量暴增,讀者來信的數量也在急劇增加。

原本她是一週扛兩麻袋的來信,《賴子的夏天》發表之後的兩個月裡,她幾乎每天都要扛麻袋。

那兩個月麻袋扛得小姚精神都有些恍惚了,有時候她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來人文社到底是來當編輯的,還是來當扛包工的?

好在經過了那兩個月的高峰期,到了下半年之後《當代》的讀者來信明顯下降了不少,但還是比以前多了不少,一週三到四包的來信量,她還是分兩回扛上樓,勉強可以接受。

可誰知好景不長,這個1月份,林朝陽的《梵高之死》再次發表在《當代》上。

短短几天之後,傳達室的讀者來信數量便回彈到了上半年《賴子的夏天》發表之後的程度,並且在之後的幾天裡又一路飆升。

小姚現在每天騎著腳踏車上班,最怕的就是翟大爺開啟窗戶探出頭喊出的那一句:“小姚,來取信!”

從一週兩次,一次一包到一天一次,一次兩包,只需要刊發一部《梵高之死》。

而這還只是開始,信到了編輯部,你得拆吧?拆完你得看吧,看完你得回吧?

小姚的痛苦沒人懂,也沒人同情,誰讓她是編輯部新來的小年輕呢?

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自己淋過雨,別人也休想撐傘?

最近這幾天,因為新一期刊物的大賣,編輯部內充斥著歡聲笑語,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唯獨小姚,總是悶悶不樂,唉聲嘆氣。

聽著小姚的抱怨,覃朝陽問道:“來信太多了?”

他平日裡很少關注讀者來信的事,也不清楚具體來信量,領導親民歸親民,但總不可能連這點小事都要事無鉅細的關心。

祝昌盛回道:“這不是最近《梵高之死》的反響太好了嘛,讀者們的來信熱情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