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他也安慰張溥道:“其實就算我不出面,大人也有方法可以解決的。左都御史楊大人就在揚州,只要大人送信過去,肯定能幫到大人!”

張溥聽了,稍微一愣,隨即想起楊廷麟的熱心。如果還是在揚州時候的話,他應該對此毫無懷疑。可是,此時他切身感受到錢家的勢大之後,就有點懷疑了。

錢家在官場上的影響力,遠比之前想象得還要大啊!

看他這樣子,姜冬便猜出了他心中疑惑,想了想,便指點他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時候楊大人突然封為左都御史南下,且表現如此,是皇上擔心大人這邊應付不過來,因此特意派了楊大人前來江南坐鎮的!”

他是東廠的人,對於皇帝對於朝中官員的信任重用程度,還有皇上在意什麼這些,都要比外廷官員瞭解得多。至少有些事情,外廷要靠猜,而他東廠這邊,則是直接得到旨意,區別還是很大的。

張溥聽了後,不由得心中大喜,想了想後,覺得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於是,他也不逞強,立刻修書一封,派人立刻送往揚州府,要是左都御史不在了的話,就送往應天府。

而縣衙這邊,不到張溥限定的一個時辰,不止縣令,包括縣丞,主簿,還有不知道跑哪裡去的典史,全都一起出現了。衙役、差丁等等,更是來了一大群,全都規規矩矩地聽號令。

其中典史更是賠著笑臉,對姜冬解釋道:“下官昨日就出門,緝拿盜賊去了。聽聞縣衙有事之後,立刻趕了回來聽候差遣,讓檔頭久等,實在是抱歉!”

縣丞和主簿也同樣如此,各自找了理由,給姜冬做解釋。邊上的主官張溥,反而被冷落了。

對此,張溥也不打斷他們,只是心中冷笑,暗自發狠:你們等著瞧,都看不起本官,早晚收拾了你們!

沒過多久,一群官員,便坐轎的坐轎,騎馬的騎馬,浩浩蕩蕩地出了縣衙而去。他們要做的事情,是核查土地賬冊上所記載的內容。也只有核查屬實之後,才會進一步評判額度以及核對欠賦等事。

對此,錢家這邊也急了,對於東廠赤裸裸的威脅,錢家勢力蓋不住,只能看著。不過他們也不是沒有辦法,一邊暗中已經交代那些地方官吏,讓他們敷衍著張溥,拖住他。一邊又派人快船,十萬火急地前去給錢謙益報信。

他們不知道,錢謙益這邊,其實也已經有點頭疼了。

揚州府這邊,新任左都御史楊廷麟親自坐鎮,嚴加督辦各衙門庫房失火一案。

左都御史,大明朝文官中的頂級了,是正二品。職責是專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

凡大臣奸邪、小人構黨、作威福亂政者,劾。

凡百官猥茸貪冒壞官紀者,劾。

凡學術不正、上書陳言變亂成憲、希進用者,劾。

遇朝覲、考察,同吏部司賢否陟黜。

大獄重囚會鞫於外朝,偕刑部、大理寺讞平之。其奉敕內地,拊循外地,各專其敕行事。

幾乎可以說,左都御史的職權,包括了所有。揚州府這邊各處衙門的庫房同時失火,從一定程度上來看,就是非常嚴重的案件了。以正二品之尊,直接坐鎮這裡,普通官員除非是真敢造反,要不然,只能乖乖聽命。

在楊廷麟這幾天的嚴厲催促之下,揚州府知府和其他各地主官都沒有辦法,不得不用心辦事,事實上,也不需要他們用心辦事,把情況都匯總到了錢謙益這邊,一個個叫苦不已。要是再拖下去,左都御史一個奏本上到天子御前,搞不好,這個事情就真搞大了。

當今皇帝可不是善茬,要是定性為有人勾結官府,有謀逆之嫌疑的話,那不知道多少人會倒黴。去年的時候,因為晉商通虜,多少官員,甚至連內閣輔臣都有,全都被定為謀逆論罪。

因此,原本這些官員因為也關係到他們自己的利益,因此紛紛附和錢謙益,要合起來和張溥鬥上一鬥。可如今,事態升級,左都御史這樣的高官坐鎮,他們扛不住,便想退了。

哪怕錢謙益告訴他們,其實楊廷麟只是南京的左都御史,並不是京師的左都御史可比;哪怕錢謙益告訴他們,左都御史其實也就那樣,連他名義上的手下,十三道監察御史,除了最初一年試用期內有重要的考核意見之外,基本上也管不了……

凡此種種,他苦口婆心地說,但那些人還是不聽。甚至逼急了,揚州府知府便直言對他說道:“虞山先生,我們不能和您比啊,您要是他日起復,都是尚書起步,而且朝中人脈甚廣,多少封疆大吏都是您的門生故舊好友。而我們……”

“那張溥好像也不在揚州府,不知道跑哪裡去了,我們再堅持下去也沒用。不管如何,必須要給左都御史大人一個交代才行了!”

“……”

錢謙益聽得沒辦法,最終就只能推出事先安排好的替罪羊。同時,他也有點納悶,沒想到張溥就在楊廷麟發難的那天,突然離開。他們都被楊廷麟給吸引了注意,都不知道張溥去了什麼地方?這讓他很是有點惱怒!

這輩子,豈能在這麼一個後生小輩身上翻了船,而且還當著那麼多的人,讓他如此羞辱!

錢謙益非常惱火,不過在柳如是的面前,卻也沒有表現出來,依舊陪著柳如是遊山玩水,吟詩作賦,面子上倒也看不出什麼。

可這一日,他和柳如是正要出門遊玩之時,卻是有快馬而至。人未到,那邊聲音就遠遠地傳來了:“老爺,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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