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觸動心思,高一功忽然低聲憤恨插嘴道:“這是我們想要造反的麼?是朝廷逼得我們活不下去了!皇帝昏庸無能,地方貪官汙吏橫行,大旱,大旱,大旱,還有蝗災,蝗災,蝗災,他們全都視而不見,還要逼著我們交田賦,甚至另外再加遼餉,賣兒賣女,把我們自個都賣了,也不夠交這個錢,到了這份上,我們能不造反麼?”

“狗皇帝,狗官,沒一個好東西!”李來亨一聽,立刻跟著低聲罵道,“老子回頭繼續幹,殺了狗官,殺了狗皇帝,殺光他們!”

李過一聽,又低聲喝斥一句道:“閉嘴,小小年紀就老子老子的,你在誰面前喊老子呢?”

他是李來亨的義父,這麼一訓,李來亨便閉嘴了。

不過李過被他們這麼一說,也說動了他的心思,便低聲說道:“如今這天下,已經沒有了老百姓的活路,就算我們不想造反了,逃回家去,或者逃到別的地方隱姓埋名過日子,可是,有狗皇帝在,有那些貪官汙吏橫行,最終的結果,我們肯定還是得反!”

聽到這話,孫可望點點頭,而後立刻想起這黑夜中對方看不到,便開口低聲說道:“沒錯,義父在谷城的時候,就受到那些狗官刁難,說義父平時搶了那麼多金銀珠寶,向義父索要。朝廷昏庸無能,狗皇帝是非不分,忠奸不辯,這天底下就沒有老百姓的活路!”

他們這些人,都是流賊,自然屁股就坐在流賊的這一邊,說著這些話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忽視掉了他們帶給天下百姓的傷害。

聽到這話,李定國嘆了口氣,老氣橫秋地低聲說道:“這天下,就沒有真正把老百姓放心裡的好官!”

這話說完之後,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再說話,山林中便沉靜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風似乎比剛才颳得更大了,吹得山林“嘩啦啦”地作響。

高一功抬頭看看夜空,不由得咒罵一聲道:“這賊老天的,看來要下雨了!”

匆忙間逃命,原本肚子就餓著,要是又要下雨,雖然這是八月的天,可晚上淋雨,那也是很難受的。

靜了一會,忽然李過低聲說道:“要我說,既然官府不給我們活路,那我們自己去找活路,就按照我叔說得,均田免賦,這樣老百姓有了盼頭,才會希望我們能贏,說不定我們才能東山再起!”

“一隻虎,你還信這個?”高一功聽了,不由得有點恨聲說道:“那騙鬼的宋獻策呢?還說闖王是十八子,主神器呢!你別以為,你也姓李,是落你頭上吧!”

李過一聽,稍微一愣,便連忙低聲解釋道:“別瞎說,什麼時候我有那麼想過了?那個宋獻策,就是個江湖騙子,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回頭見了定然一刀剁了他!”

解釋完了之後,他又重新拾起剛才的話題道:“我剛才說得,你再想想,要是各地災情嚴重,大家夥兒都活不下去,我們告訴他們說,跟著我們幹,就能均田免賦,那要是你,你願不願意跟著一起幹?”

“那是當然,反正都活不下去了,就只有賭上一條命了!”高一功聽了,想了下回答道。

另外一邊,李定國忽然也插嘴說道:“要是我活不下去了,我也肯定跟著幹了。不造反是死,造反也是死,但不管怎麼樣,造反了還能多活幾天,說不定要真造反成功了,就有田可分,也不用再交賦稅,那多好啊!”

他們這些流賊,顯然沒有那天那個年紀大的百姓有見識,均田免賦不可能一直下去,否則新的皇帝和他的官府,總不能都自己去種田吧?

不過此時,他們這些流賊,卻是都附和這個說法。覺得天下人都要活不下去了,既然有了這麼一個盼頭,肯定都會跟著幹了。

說到後來,就連李過都沒想到,他們這些人計程車氣,竟然恢復了不少。他能明顯感覺出來,大家又有了鬥志。

果不其然,在激動了一會之後,孫可望作為老大,他猶豫了片刻之後說道:“那……那我們也不會去了,就合起來一起再幹一次好了!”

“我同意!”李定國毫不猶豫,立刻附和。

“我願意!”劉文秀也立刻跟著表態,就連最小的艾能奇也沒有了傷心哭泣,而是帶著一點興奮道:“再殺狗官,殺狗皇帝!”

兩方人馬,大概五十來人,就這麼定好了未來的方向。又低聲商議了一會之後,他們便決定,以一隻虎李過為頭,逃出去後繼續拉人造反。

李過看看夜空,發現烏雲密佈,山風也吹得更急,便低聲說道:“看來在天亮之前,必定有雨。希望這個雨能持續時間長點,這樣就有利於我們逃脫官軍的追捕!”

說到這裡,他又吩咐,讓在場的人,手拉手,摸黑前進,儘快轉移。

說起來,這些流賊,像這樣亡命的日子,也不是沒有過。因此,在接受自己目前處境之後,倒也適應的很快。

他們就按照李過的吩咐,手拉手,開始摸黑前進,就算最前面的人踩空了,或者掉下懸崖什麼的,也有後面的人拉住,就不會有事。

就這麼著,他們繼續開始逃亡了。

等到東邊的天空微微露出一絲魚肚白時,李過等流賊已經又摸過了一座山頭,快要山腳了。藉著這個機會,他們必須要儘快轉移才好。雖然朝廷騎軍在,他們能逃脫的希望很小,但不管怎麼樣,總要試著逃下看看的。

李過心中計較了下,藉助微微的晨光,正要說話時,忽然看到面前的人在搖動,而他自己也感覺站不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