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奇瑜,其實和洪承疇是一類人,都是從鎮壓流賊開始輝煌的官場生涯。他們倆都注重名聲,維持和同僚的關係。總之,不像孫傳庭那麼楞。

因此,當陳奇瑜聽到孫傳庭到任之後,竟然採用了清屯充餉之策。雖然他打著太祖的旗號,手裡又有兵,但陳奇瑜當時就斷定,孫傳庭這麼做,得罪太多人,回頭肯定有難,不會有好結果。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孫傳庭雖然確實有事,可卻被皇上給護住了,而且給予很大的信任。不但升到了薊遼總督的官位上,甚至還暫代過京營總戎的官職。

要知道,京營是京師駐軍,非皇帝親信不能統領。一般來說,都是與國同休的勳貴來統領,或者是皇帝的親信太監統領。而孫傳庭卻能得此官職,哪怕是暫代,那也足以說明孫傳庭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此時此刻,他聽了皇帝的話後,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對此,他終於明白,皇帝英明,那就得抱皇帝的大腿,這才是真正的靠山。與那些官員,地方豪強交好,反而會讓聖明的皇帝不滿。

這麼想著,他心中有底,便不敢怠慢,連忙恭聲奏道:“微臣明白了,微臣定不會再負陛下之恩!”

崇禎皇帝盯著他的眼睛,看到了真心。想象他的經歷,感覺他應該是不會再有被流放的事情發生。便點了點頭後問道:“如今大明的戰馬奇缺,卿可有什麼辦法?”

是個人都知道,草原上有戰馬。可是,草原人也知道,戰馬這個東西,可不能隨便給中原王朝。就如中原王朝不願意給草原民族以鐵器的原因。

陳奇瑜聽崇禎皇帝的這個問話,稍微一愣,隨後回過神來,知道這是自己在皇帝面前的一個考驗,一個在皇帝面前能挽回形象的機會。

於是,他認真想了一會後才躬身回答道:“草原有馬,以微臣之見,可用兩種手段獲之!”

“哦,卿且說來聽聽。”崇禎皇帝一聽,便連忙點點頭要求道。

陳奇瑜臉色嚴肅,認真地奏道:“其一,可用草原奇缺物資交換。鐵器肯定不能給,但可以用糧食,食鹽、茶葉等物。不過草原韃子狡猾,知道我大明缺馬,要價甚高,且總量也絕對不可能多給。”

崇禎皇帝聽了點點頭,並沒有就此說話。

“第二,如今草原上的蒙古韃子都已投靠遼東建虜,對我大明來說,是敵非友。因此,我大明如能獲悉草原具體訊息,可出兵草原直接搶之,如此,就能獲得足夠的戰馬!但此法之關鍵是,我大明很難獲悉草原上的訊息,兵力有限之下,無法針對性進攻的話,出兵草原,能不能獲得足夠戰馬的戰利品且不說,軍隊的危險也是不少。”

陳奇瑜說完這兩種方法之後,臉上稍微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又向崇禎皇帝奏道:“因此,微臣建議,第一,可試著和西部蒙古部族,遠離遼東的那些韃子進行交易,另外,也派人刺探草原訊息,看可否得到珍貴的草原訊息,從而能出關征討之!”

說實話,雖然他說了有兩個方法,可其實,這兩個方法都不怎麼樣。哪怕綜合起來用,也不怎麼樣。第一是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交易來戰馬,而且戰馬的數量又不會多。刺探草原訊息,因為客觀的原因,就更是不靠譜。

對此,陳奇瑜心中其實也有數,因此,他在說完之後,就略微有點一點不安看著皇帝,對皇帝有什麼反應,心中沒底。

崇禎皇帝倒沒有任何不快的神色,似乎是在凝神想著他的兩個法子。

過了好一會後,忽然,就見崇禎皇帝回過神來問道:“以卿之見,如若我大明出兵草原的話,什麼目標會比較有把握?”

陳奇瑜聽了心中不由一愣,看來皇上還是傾向於打的?不過自己已經說得足夠清楚了啊,沒有可靠訊息來源,要想出兵草原去征討韃子,那危險性也很大的啊!

他雖然這麼想著,可還是認真思考了皇帝的問話之後才回答道:“河套那邊,原本是土默特部所佔,不過在崇禎元年時被林丹汗所佔,土默特部敗退西逃。但遼東建虜沒有放過林丹汗,幾次進攻林丹汗於崇禎八年,徹底打敗察哈爾部,遷察哈爾部回遼東。如今的河套地區,又歸了土默特部。崇禎九年,建虜把投降的土默特部一分為二,是為左右兩翼,以古祿格為左翼都統,杭高為右翼都統……”

有些訊息,在原本的崇禎皇帝記憶中是有的。但有些訊息,崇禎皇帝並不清楚。他仔細地聽著,立刻明銳地把握到了陳奇瑜說這些事情的原因。

果然,就聽到陳奇瑜接下來又說道:“……土默特部經過饑荒、戰亂,如今又被建虜一分為二,其實力遠不如當年的俺答汗時候。以我大明的軍力,對付如今的土默特部族,至少在戰力上是有勝算的。”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很堅定,不過隨後他話鋒一轉,又接著強調道:“但草原廣闊無邊,沒有準確地訊息為前提,土默特部很可能聞訊遠遁,戰機不好把握!”

崇禎皇帝聽得點點頭,認可他的說法,不過並沒有如同陳奇瑜那邊,有著遺憾,因為他有金手指,剛好就是訊息類的專長。此時的他,就是在思考,該怎麼去利用自己的金手指?

其實,要說起來也簡單,就是怎麼把竊聽種子送去草原上,送到土默特部的那些頭領身上。要能這樣的話,就能獲悉土默特部的具體訊息,這樣就解決了最困難的問題。

想著這個問題,過了好久,就在陳奇瑜以為皇帝是不是要睡著時,忽然,就見到崇禎皇帝猛地一拍御案,發出“啪”地一聲響,嚇了陳奇瑜一跳。

可崇禎皇帝卻是一臉興奮,只見他盯著陳奇瑜,快速問道:“朕如果把這次的建虜俘虜,送去土默特部要求交換戰馬,陳卿以為如何?”

怕陳奇瑜不知道這次的戰果,崇禎皇帝就又補充道:“這次俘虜得建州女真韃子,還有將近一百人。其中有一人,是已死奴酋得力干將額亦都之子,叫鈕祜祿圖爾格,是女真鑲白旗的固山額真。”

俘虜韃子的情況,其實在戰報中是有寫的。崇禎皇帝不說,陳奇瑜也知道。但他這麼一強調,陳奇瑜的印象就更深刻了一點。

於是,在崇禎皇帝說完之後,陳奇瑜先是一愣。這麼高階別的建虜,皇上不拿來祭獻太廟,反而要拿去換戰馬?

回過神來後,他忽然把握到了皇帝的一個原則,似乎是實用為主。或者是皇上還看不上一個固山額真,是想要更高階別的韃子,才夠資格祭獻太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