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他訂好了座位,給那女的打電話的時候,卻怎麼也打不通了,他以為是那女的欠費了,就在網上去幫那女的續費,說來有趣,這幾個月,那女的手機費,都是他幫忙繳的。

結果一續費卻發現,那女的號碼是空號,竟然已經銷號了。

這下雷鳴遠慌了,他還是不死心,等到約好的十二點,那女的還沒來,他就跑到兒童醫院去,昨天那女的跟他說,她兒子在住院的,三樓十一號三床,他問得清清楚楚。

到醫院,他還又在門口買了幾十塊錢的禮品,這才提了進去,找到三樓十一號病房,卻只有一二號床有病人,是兩個小女孩子,三房床根本沒人,問了一下護士,護士告訴他,三號床空了幾天了,至少昨天絕對沒進病人。

一切都是謊言。

雷鳴遠徹底清醒了。

他一個下午不知道是怎麼過的,後來到了江邊,他以前也這樣,悶的時候,到江邊的防波堤上坐著,買一斤雞爪或者鴨脖子,一瓶二鍋頭,吃完了,喝完了,心裡話說完了,也就好了。

但這一次,他一次買了兩瓶酒,喝完,一個跟斗從水泥礅上栽下來,就這麼死了。

他是死於意外,確實,他不是自殺,他這種最低層的草根,不象那些文藝人士一樣喬情,不會輕易自殺的,真的就只是喝醉了,失腳栽進了江裡。

搜完雷鳴遠的記憶,陽頂天除了一聲嘆息,竟然是無話可說,他甚至沒法子去怪那個女人,這是智商稅啊,雷鳴遠自己想交,沒有辦法的事情。

至於其它的,什麼人黑,不帥,沒本事,給人懟,受人欺負挨人揍,這社會上不是很多嗎,雷鳴遠這個階層的人,就是這個樣子的啊,到外面打工,城裡人看不起你,隨便一個小組長都要懟你,碰上個小混混就要欺負你,碰上稍微對你好一點的,說不定就是要騙你。

很正常啊,這社會就是這樣的。

陽頂天初來東城的時候,黃毛丫頭不就是給騙進了傳銷嗎,還把六子帶了進去。

王紅軍不就是孩子病了還要不到工資,然後鬧了一下就給抓進派出所了嗎?

就算是陽頂天自己,如果沒有桃花眼,他還敢象在紅星廠一樣,動不動跟人打架嗎?只要敢動拳頭,他立刻會給抓進派出所,而如果不動拳頭,別人懟他罵他訓他扣他薪水,他就只能忍著。

他沒文憑沒技術沒親戚,找不到好的工作,一個月撐死也就是四五千塊錢,想找個老婆,容易嗎?只怕就跟雷鳴遠差不多吧。

還想擁有馬晶晶那樣的女人?別做夢了,跟彪子一樣,在電視螢幕上摸吧,現實中,那是絕不可能的。

他們就是這個社會的底層,底層的生態,就是這個樣子的。

能怪誰?

真要怪,只能怪自己,彪子嘴巴臭,但他說了一句至理名言:當小時候別人埋頭苦讀我逃課泡吧時,就註定長大了別人開寶馬我騎單車,命是爹媽給的,運是自己作的,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