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容姐姐(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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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涴歆回來就看到冉寧在穿外套,於是快走幾步無比關切的問:“是不是容姐姐不舒服?”
冉寧已經恢復了淡然,扶了一下她的胳膊回答:“沒事的,我回去陪她”,隨即又扭過頭看成爍“不好意思,下次咱們再約。”
她婉拒了要送她的成爍,又示意顔涴歆自己一個人沒問題,可顔涴歆還是有些不放心,叮囑她回去要打電話給自己然後送她到門口,看她上了計程車才跟成爍一起回到座位。
冉寧離開後,成爍看著顔涴歆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夾了很多她喜歡吃的才問道:“容姐姐,是冉寧的親姐姐?”
顔涴歆本來也已經沒什麼胃口,乾脆放下筷子,給成爍講起冉容的故事。
“是,她們是親姐妹。我跟冉寧從小一起長大,容姐姐就像是我的親姐姐一樣,她漂亮,聰明,懂事,學習好,會跳芭蕾會彈鋼琴唱歌還很好聽,不管是科技製作還是詩歌朗誦作文競賽,大大小小的比賽從來都是第一名,我們那的小孩子都崇拜她,幾乎每個家長都會說‘要是能有個冉容那樣的女兒就好了’。
小時候,我不願意練琴,每次媽媽都拿容姐姐來標榜我,是她讓我覺得,會彈琴的女孩子真好,那時候有不懂的地方就捧著譜子去問她,特別崇拜的看著她把那麼難的曲子彈的行雲流水。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上臺表演的時候,明明曲子已經練得很熟,可是一看到臺下那麼多人,心裡忽然就很害怕,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不記得要彈什麼。那一刻真的覺得自己完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想著劉老師會很失望,爸爸媽媽會很失望,小朋友們會不會嘲笑我,會不會以為我根本不會彈琴……就在我最慌張的時候,容姐姐走上臺,我不記得她說了什麼,只知道她坐在我旁邊,小聲跟我說:我陪你一起彈。在她的引領下,我慢慢放鬆了下來,忘記了演出,忘記了臺下有那麼多的觀眾,她站起來讓我把準備的兩首曲子彈一下,我非常自然的就彈完了,直到臺下響起掌聲,才恍然記起自己是在臺上演出而不是在家裡練習,她站在我對面的大幕後面衝我伸出大拇指,笑的像個天使一樣,那畫面我到現在都清楚的記得。
小時候,我和寧寧像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練芭蕾的基礎形體,可是鏡子裡面的她像美麗的天鵝,而我倆卻像醜小鴨一樣歪歪扭扭的站都站不好。
你不知道那時候我們兩個有多得意,許多小朋友都只能遠遠地看著容姐姐做這做那,但我和寧寧卻可以理直氣壯肆無忌憚的纏著她,好像只是站在她身邊都可以揚眉吐氣一般。
她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人,一直都是,從來沒人能比她更美好,美好到像她那樣,連周圍的人都不會嫉妒只是羨慕,可那麼完美的一個人,竟然讓老天都嫉妒了。
容姐姐小時候的貧血已經多年無事,可是高二那年卻忽然暈倒了,開始只是說疲勞過度再次貧血而已,大家都以為是高中課程太多,容姐姐又參加的活動多太累了,連醫生都只是說加強營養多休息就沒事了,可誰也沒有想到後來會那麼嚴重。
容姐姐的貧血越來越嚴重,冉叔叔和素姨帶她去大醫院做了全面檢查確診是白血病,於是開始保守治療,卻沒能好起來。冉家只有寧寧和容姐姐的骨髓配型合適,於是她抽血清抽骨髓做各種檢查和化驗,一次又一次。
我看見過寧寧後背脊柱上的針孔,她趴在那連動的力氣都沒有,我問她疼不疼,她卻說不疼。那麼粗的針扎進骨縫裡怎麼會不疼,可是容姐姐還在病床上躺著,兩邊都是痛。
冉叔叔和素姨都是非常好的人,容姐姐一直都是他們的驕傲,寧寧小的時候很調皮的,也很得寵愛,容姐姐病了之後,雖然他們一直都很樂觀,但哪個父母會不痛苦呢,連寧寧都好像一夜長大,安靜了許多。
那年容姐姐出院後,我陪著寧寧去過一趟寺廟,她那樣一個從來不信鬼神之說的人,卻無比虔誠的去為容姐姐求一個健康,該是有多絕望,才能這樣四處祈求。可這些事情她從來隻字不提,從始至終她都那麼堅信,容姐姐一定會好起來,所以她忍著自己的疼痛檢查化驗,她靠在我身上連喘息都那麼虛弱的時候,她的不顧一切讓我從心底覺得害怕。
有一次我陪容姐姐說話,她跟我說,從小到大,寧寧都躲在她的背後,誰都不知道寧寧唱歌很好聽很好聽,還有她寫字漂亮又有很多奇思妙想,只是大家的關注點都在容姐姐身上而忽略了寧寧的好。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容姐姐,記憶裡她永遠都應該是無所不能的,可那一刻的她看起來,竟然有些無助。
寧寧相信的,我也相信,我們都相信她會好起來。”
顔涴歆極少一口氣說那麼多話,成爍從來沒有見過她那麼堅定而固執的模樣,他用自己溫暖的手掌握住她冰涼的手指,溫和的告訴她:“會好起來的,她怎麼捨得愛她的人難過。”
他望向窗外,該是怎樣美好的一個冉容,可以讓淡漠的冉寧慌亂,可以讓恬淡的顔涴歆擔憂。
時間繼續往下走,那時候的他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過下去,他們會按照命運交匯後的軌跡繼續走下去,一直到白髮蒼蒼。
時光流轉之間,因為有成爍和曲霏,讓原本不愛說話又很內向的顔涴歆開朗了很多,也漸漸走出了家庭帶給她的那份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