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位上,老太君正在和幾位公侯夫人說話,似乎是不經意之間,向她們這裡看了一眼。旁邊的周太君問道︰“今天怎麼不見三夫人?”

沈氏看了一眼目光轉向小姐們那邊的老太君,代為回答︰“孟家老太太去世了,三老爺便帶著三夫人和子女一起回去奔喪,這一次本想趕回來,卻沒來得及。”

那一邊,林元馨對提出要求的林元柔笑道︰“這裡已經很擠了,你去崔小姐那裡坐吧。”

林元柔臉上的笑容一僵,暗暗在心裡把她罵了一通,悻悻然地去了那邊崔幽若所在的座席。

小姐們的驚訝只是一瞬間,很快便坐在一起談笑起來,朱凝碧正說起上月武國公府的陳蘭馨出嫁的事情,忽地外面起了一陣騷動。

鄭媽媽從花園外進來,面色有些沉,語聲卻溫絲不亂︰“老太君,二老爺帶了很多客人向這裡來了,還有……還有不少侍衛!”

聞言,蔣氏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口中嗔怪道︰“老爺這是怎麼了,這裡都是女客,他帶著那麼多男子進來,豈不是糟糕?”

沈氏冷冷看了她一眼,揚聲道︰“不如請他稍等,讓各位夫人小姐們迴避吧。”

“一個都不準走!”正在此刻,突然聽見一道極為嚴厲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歐陽暖一抬頭,便看到林文淵氣勢洶洶地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後,是面色凝重的皇長孫等人,最後面竟然還有無數帶著佩劍的侍衛。

眾位小姐們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正在說話的朱凝碧驚得一抖,手中杯子裡的花釀灑了一地,其他人不由得議論紛紛,竊竊私語,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片慌亂中,歐陽暖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林元馨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道︰“暖兒,你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歐陽暖微微一笑,主動為林元馨斟了一杯,目光盈盈地道︰“這花釀是加入數十種珍貴花卉,經過千日的醞釀才能得到,數百朵的鮮花也不過幾滴,表姐可千萬不要浪費。”

林元馨被她平靜的神情感染,心中也慢慢安寧了下來。

林元柔在一旁看到,冷笑一聲,心道待會兒有你好看的!

“究竟是怎麼了!這裡這麼多女客,你怎麼這樣無理!”老太君把臉一沉,聲音帶著一種嚴厲。

林文淵向她告罪後,向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們大聲道︰“打擾各位,實在情非得已,聖上今日賜給侯府一顆稀世明珠,剛才大哥命人送來給各位觀賞,再送回去的時候發現明珠竟然已經被人掉了包!剛才我們已經封鎖了前院,所有男賓已經搜查過了,明珠一定在後院!”他環視了一眼眾人,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一定在你們某個人的身上!”

“荒謬!”定遠公府周老太君頓時大怒,“你的意思是,我們是賊了?”

老太君忙道︰“老姐姐切莫生氣!文淵,你也太放肆了,這裡坐的很多都是你的長輩,有什麼事輪得到你胡言亂語,你大哥呢?”

林文淵嘴角露出一絲冷意,面上卻是淡然︰“老太君,大哥剛才飲了酒,身子不適,說要去休息,這裡只能由我來主持!各位夫人小姐,這顆明珠是聖上親賜,貴重無比,剛剛入府就被盜,這盜竊聖物可不是小罪,如果是哪位小姐一時見了喜歡拿去玩賞,就趁著現在盡快還回來,如若不然,待會兒要是在誰的身上找到,我必將稟報陛下,決不輕饒!”

眾位夫人小姐看了一眼被圍得水洩不通的花園,臉色慢慢變的驚恐,她們都想不到,只是來觀賞了一顆珠子,竟然會出這種事。

“既然大家都說沒有。”林文淵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就請皇長孫在此為我做個見證,到時候查出來明珠的下落,可別怪我林家無情!”

眾人都是一驚,盜竊聖物的罪名可大可小,在場誰能承擔得下!一時之間,連剛才滿面怒容的周太君都不說話了。

聽到這裡,朱凝碧偷偷對旁邊的朱凝玉道︰“我不過是摸了摸那珠子,不會怪罪在我身上吧!”朱凝玉笑容一怔,“這……不會吧。”

“朱小姐何必擔心,真正該擔心的是那個賊人!”林元柔偏頭斜瞥了她兩眼,不冷不熱地說著,而歐陽暖恍若未聞,低頭只管喝花釀。林文淵高聲說道︰“既然如此,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各位見諒。”他說著,也不等眾人說話,便朝侍衛一使眼色,那些人便要動手搜查。

老太君猛地將酒杯往地上一摔,啪地一聲脆響,碎片四濺,怔得那些侍衛都止住了腳步,她低喝道︰“大膽!鎮國侯府是什麼地方,豈容你說搜便搜!在座的全都是女賓,你敢搜一個看看!”

在座的不是公侯夫人,就是貴族千金,怎麼肯容男子輕易近身?林文淵並不慌忙,冷冷道︰“那請各位入內室,由丫頭搜身便可。”

眾人面面相覷,站在人群中的林之染冷聲道︰“在座的夫人小姐都是貴重之軀,豈是那些粗鄙的下人可以踫觸,二叔要求,似乎過分了。你將女眷們都當做賊人,若是被外人得知侯府如此無禮,將來誰還敢來做客!”

林文淵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這明珠可是在侯爺的眼皮底下被偷的,聖上到時候追究起保管不力、輕蔑聖意的罪名,你們擔待得起嗎?”

歐陽暖聞言冷笑,原來如此,林文淵打的是這樣的主意!他心心念唸的都是爵位,然而長房有子,侯爺有後,爵位輕易怎麼輪得到他?只有長房獲罪被奪了爵位,他才有機會得到鎮國侯的位置!皇帝所賜,必將終生供奉,居然在當天就遺失了,長房最少也要落個保管不力的罪名,罰輕罰重都在皇帝一念之間,到時候……得益的可是他!

皇長孫肖衍皺眉道︰“林尚書,你今日所為,的確不妥。”

林文淵似早料到他會反對,故作沉吟道︰“這樣……那便折中一個法子吧,來人,帶獵犬過來。”

諸人聞言,都不免相顧失色。

肖天燁冷笑不語,他隱約之間猜到了林文淵要玩什麼把戲,只是他這時候還以為,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他為了得到爵位故弄玄虛罷了。

肖清寒輕聲問肖清弦︰“大哥,你看怎麼辦?”

肖清弦看了一眼那裡表情淡漠的明郡王,淡淡道︰“等。”

丫鬟們忙碌著,匆匆設下椅座,被林文淵邀請來看這一幕戲的尊貴男賓便都遠遠隔著女賓坐了下來,幾乎成了對峙之態。

肖衍面上雖然還帶著淡淡的笑意,眼楮裡卻已經是冰冷一片︰“你看,這是什麼戲碼?”

肖重華的眼楮微微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這……皇長孫可能要去問林尚書本人了。”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獵犬便被人牽著帶了過來,是一隻半人高的,渾身皮毛烏黑發亮的狗。林文淵拍了拍手,旁邊的侍衛便將曾經裝有明珠的匣子給它嗅,過了片刻,便牽著它去尋明珠上的那種香氣。

獵犬烏黑的鼻子從每一位女客身旁嗅過去,突然對著朱凝碧兇猛地叫了起來,朱凝碧驚呼一聲,幾乎要暈倒,旁邊的朱凝玉趕緊解釋道︰“我姐姐只是摸過那明珠,許是那時候留下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