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進衛聞聲看過去,發現盧象升的戰袍上全是血跡,身上多處有包紮,連忙說道:“快快起來,九臺,來,這邊坐了說話。”

雖然現在戰損還沒有統計出來,但大致還是能看得到。盧象升想起自己中了建虜奸計,枉死了那麼多將士,虎目含淚。仍然跪著,抬頭向鍾進衛說道:“下官戴罪之身,無顏再受侯爺禮遇。下官回去就寫請罪奏章,請皇上降罪,全無怨言。”

鍾進衛一聽,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道:“不錯,你是要負戰敗之責,但此戰最大的責任不是你。先起來吧,坐著說話。”

盧象升聽得一怔,自己是登萊最高長官,戰事也是由自己親自指揮。這打了敗仗,最大責任怎麼會不是自己呢?

“難道要我下來請你坐麼,還不快起來!”

鍾進衛的話讓盧象升不得不站起來,他已是力竭,身上多處負傷,剛又情緒激動,這一站起來時沒站穩,身子晃了一晃才穩住身子。

鍾進衛一見,忙對自己身邊的顧百川道:“快去扶九臺坐了。”

“是,侯爺。”顧百川答應一聲,上前幾步扶住了盧象升。

盧象升自恃勇武,那好意思讓東廠的大檔頭來扶。連忙道謝了一聲,輕輕擺脫了顧百川的手,幾步走到座位上坐下。

顧百川也不在意,自個仍站回鍾進衛身側。

這時,外面的一個番役進來稟告道:“侯爺,所有人等都已上船。”

“那就開船吧。”鍾進衛吩咐道。

等傳令的番役出去,他才關心地問盧象升道:“你身上的傷怎麼樣?”

“都是小傷,並無大礙。”盧象升一聽,連忙回答道。

他上戰場都是穿三層戰甲,手舞七十二斤重的青龍偃月刀。打個不是很恰當的比方,全副武裝起來的盧象升,就是冷兵器戰場的人形坦克。

盧象升在回答完自己的傷情後,惦記著鍾進衛剛才所說的話。他以為中興侯是看重自己,想給自己開脫罪責,因此才說此戰失敗的最大責任不是自己。

他有點慚愧,向鍾進衛一抱拳道:“下官有負侯爺的舉薦,不願再連累侯爺。請侯爺無須再為下官操心,該是下官的罪責,下官絕不會逃避。下官在給皇上的請罪奏章中,也定會如實敘述。”

鍾進衛聽了一愣,過了好一會才明白盧象升話中的含義。

他當即哈哈大笑起來,自己怎麼可能會為盧象升開脫罪責而向皇上撒謊。也不看看自己的護衛中都有什麼人,東廠番役,說不定裡面還有廉政公署的人。自己要這麼做了,這裡面的人說不定就馬上把實情報到了崇禎皇帝那裡。

盧象升被鍾進衛笑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而且不但中興侯在笑,他的護衛們也是帶了一臉笑意。他隱隱感覺到好像自己理解錯了,有什麼情況自己不知道的,才是事情真相所在。

鍾進衛笑夠了,就對王鵬道:“去把那人帶過來給九臺見見,他就明白了。”

“遵命。”王鵬抱拳答應一聲,便出了艙門。

盧象升此時確認肯定有自己未知的事情,有點好奇地看向鍾進衛,期待鍾進衛先行解惑。

可鍾進衛卻端起李定國剛端上來的茶,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李定國接著也端了一杯茶放在盧象升邊上的案几上,然後說道:“請中丞用茶。”

盧象升看著李定國,又看了下站鍾進衛身後的另外三個大小孩。心中猜測,該不會是張獻忠的四個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