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鍾進衛見洪承疇已利用自己給他創造的機會,基本收拾的那些鄉紳服服帖帖了。就不再逗留榆林鎮。

他先把張家口秦翼明所部的四百白杆騎軍派回了張家口,而後又把剩餘的軍餉派送任務交給錦衣衛千戶謝棟,令他護著軍餉繼續往西行,把剩餘幾個地區拖欠的邊軍餉銀下發下去。

而他自己,則由自己的帶刀隨從,東廠番役和馬祥麟率領的三百白杆騎軍一道離開了榆林鎮,準備南下經關中平原,過河南後返回北京。

因為在歷史上,流賊就是鬧到了河南,才成了大氣候。因此那邊的災情如何,鍾進衛要親自去看看才放心。反正是順路,或者說稍微繞了些路而已。

在他走後不久,洪承疇打聽了李鴻基的特徵,而後發海捕公文緝拿他。

在高家堡貧民區深處,有一處不起眼的小土房,在這大白天的時候,那糙紙糊著的窗戶也沒有支起來。

這種窗戶透光性不好,顯得屋內有點昏暗。

房屋中間的那張桌子上對坐著兩人,點著油燈,正在下著圍棋,和這房間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年長一點的那人下了一子,另外一人一看,出言勸解道:“羅兄,您好像心不在焉地,這子下錯了。”

“哦,是麼!”羅汝才一聽,定睛一看,發現把自己的大龍給堵死了。不由得苦笑了下,然後向他對面的這人說道:“算了,不玩了,下不過你李鴻基。”

說完後,他把手中的棋子直接丟在棋盤上,然後順手拿過擺在桌邊的一壺酒,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李鴻基看著面前這個曾稱之為“曹操”的男人,之前是何等意氣風發,給自己取名曹操,就是想學三國曹操那樣,幹一番大事業,在農民軍中算是一個異類。

可自從兵敗黃河渡口,逃過一劫,一起躲在這高家堡後,不但要自己不再稱呼他曹操,也不得稱呼他首領,只以兄弟相稱。這前後一對比起來,真是判若兩人。

李鴻基也學著羅汝才把手中的棋子丟在棋盤上,但他還把棋盤給放到了腳底下的空地中,騰出桌面,把放在邊上的酒菜都擺到了中間。

然後雙手端起自己那杯沒喝的酒向羅汝才道:“羅兄請。”

羅汝才也不推辭,給自己倒滿後又一飲而盡。

“羅兄,不必如此悶悶不樂,勝敗乃兵家常事。黃河渡口之敗乃是天意,不必太在意了。”李鴻基見羅汝才這樣子,他實在看不過眼,只好把酒杯放下,勸解道。

羅汝才聽了,看向李鴻基嘆道:“是我們都沒怎麼重視你的意見,如果事先多派出一些探馬,這一戰肯定不會敗得那麼慘了。”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再說又有什麼意思,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李鴻基暗自在心中嘟噥了下。

“至少也可以讓我有時間在跑的時候帶上把那些錢財。”羅汝才這接下來的話,讓李鴻基啞口無言,原來這廝是惦記著他那些收集到的錢財。

羅汝才說完之後,又去掂那酒壺,發覺空了,就喊道:“李過,沒酒了,再去打一壺來。”

李鴻基對羅汝才已完全無語了,心中有了點看不起他的意思。以前以為曹操雄才大略,不但口才好,而且對每個人都有一套,能收攏人心。但他一遇到挫折,就變成這副熊樣,真是一顆琉璃心。

“羅兄,我侄兒出去探聽訊息了。”李鴻基只好出言提醒道。

羅汝才“哦”了一聲,經李鴻基提醒,他想起來了,正是自己擔心朝廷通緝自己,把李過派街上去探聽訊息了,順便打聽官兵最近的動靜。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稍微有點疼,一下讓酒精麻醉的腦袋清醒了點。

羅汝才稍微定了定神,向李鴻基苦笑道:“讓賢弟笑話了,為兄並不是貪財之人。你知道的,人生在世,自當幹一番事業。可做任何事情,都得有錢才行。”

“對對對,羅兄說得是。”李鴻基經過一次慘敗,成熟了好多,並不駁斥羅汝才的話語,出口附和道。

羅汝才見李鴻基也同意自己的觀點,就一指桌面的菜道:“來,吃。”

他看到李鴻基聽言拾起筷子夾了菜吃,就繼續發洩心中的牢騷道:“賢弟,現在沒了錢,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起事。在這漫長的等待中,為兄身為義軍首領之一,不像你一樣是個小角色,我必然會被朝廷通緝,這東躲西藏的日子難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