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覺得是在等我呢?”

葉雪衣轉過頭,不滿意地說,“我只會等你的嘛,什麼為什麼的。葉撫你太奇怪了。”

葉撫笑笑,“那等到我了嗎?”

“好像有,好像又沒有。”葉雪衣露出思考的神情。

葉撫問,“你不是都夢到我了嗎?為什麼又說好像沒有。”

葉雪衣擰起小眉毛,“因為那個人好像不是你。”

“不是我?”

“不是不是你,而是不是現在的你。”

“現在的我?”葉撫幫她編好了頭髮,將她轉過來面朝自己,“什麼意思?”

葉雪衣一副憨態的模樣,笑吟吟地說,“葉撫你現在太溫柔了,溫柔得想讓人一直抱著你。跟夢裡的你一點都不像。”

“那夢裡的我是什麼樣呢?”葉撫輕聲問。

葉雪衣目不轉睛地看著葉撫,過了一會兒,眨眼笑道:“大概就是那種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吧,一點都不溫柔,冷冰冰的。”

她的聲音是小孩子的聲音,但語氣透露出些難以言喻的味道。這一如葉撫所知,葉雪衣從來都不是一個小孩子,是橫跨了歲月的史詩。

但現在,在葉撫面前,她只是一個小孩子。

葉撫將她一縷鬢髮捋過耳彎,笑著說:“夢總是相反的。”

這種逗小孩子的話讓葉雪衣很受用,她歡快地跳下板凳,蹦蹦跳跳地衝了出去,邊呼喊著“又娘,又娘,快來,快來”!

葉撫注視著她消失在走廊盡頭,然後偏頭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來到這裡後便沒處理過頭髮,現在已經長到垂落肩頭了。他抓起一把自己的頭髮,小聲嘀咕,“倒是越來越有這邊的樣子了。”

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把頭髮重新剪斷。

但,剪斷頭髮又能收穫些什麼嗎?又能重新回到以前的模樣嗎?

他暗自搖頭,撥出口氣,踏步離去。

午飯在笑笑鬧鬧中過去。他們的和諧與笑意讓三味書屋看上去從來不曾失去過什麼,一如往常那般。

又娘又找了處既可以曬太陽,又可以避細雪的地方打盹兒。打盹兒對她而言是除了生命外的最重要之事,好似對大多數貓都是如此。葉雪衣有著要在葉撫面前表現出乖孩子的意思,也不鬧騰,很是聽話,安靜坐在書房裡,面前擺本書,一副萬事好皆不如我讀書好的模樣,只是她那時不時張望門窗找尋葉撫的眼神出賣了她。

葉撫可沒有去看葉雪衣到底有沒有認真看書的想法,他很清楚,沒有她不懂的,也沒有她需要學的。

大抵還是覺得同葉撫糾纏的事情太過羞人,白薇不願意單獨面對葉撫,處理好書屋的雜事後,她就出門去了,說是要看一看這一次大幕的情況,再瞭解瞭解守林人的企圖。她還是沒有把葉撫交給她的事重新推給葉撫,也有著自己總得獨當一面,不能一直站在人身後的想法。

葉撫便落了個清閒無事。

他在地窖裡倒騰了一會兒釀的花酒後,又拾掇點碎花茶泡了,坐在側邊的小茶房裡,獨享了一會兒品茶的時間。然後,他趁著葉雪衣一個不留神,離開了書屋,穿過書屋外曲徑長廊,進了旁邊的竹林。

得去看看鄰居。

竹林不停雪,也不見水潤,這得益於獨特的竹子品種。至於獨特在哪兒,葉撫想,應該沒有比那隻食鐵獸更懂的。

小路彎彎,竹林幽幽。腳踩在掉落的竹葉上,發出聲響,在這沒有鳥聲蟲鳴的地方很是清楚。這樣的聲響自然容易驚醒沉睡在這裡的存在,一條青蛇睜開眼睛,冷幽幽的豎瞳爆發出寒潭般的冷冽氣息,隨後,這樣的氣息又立馬消失,因為它知道是誰來了。它身體扭動,纏繞著一尊石像向上,最終在石像頂上盤成一團。

不一會兒,石像開始生變,先是外面那一層青灰色石皮碎裂,然後石像動了起來。隨著一聲沉悶有力的呼吸,石像煥然變化,成了一隻黑白相間,氣勢磅礴的食鐵獸,其雙眼之中閃爍著紫色的雷霆。

待它眼中紫色雷霆逸散,一聲“好久不見”在耳邊響起。

葉撫笑看著食鐵獸,“看樣子,你應該許久沒有去過書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