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玲瓏一聽,輕輕撥出一道雪芒,將徐夫子掉在地上的腦袋吹來,重新安在身體上。徐夫子神魂、元嬰和金丹也隨之歸位,隨後雪玲瓏幫他抹去了傷口。

徐夫子心裡五味陳雜,他一直以為這隻鳥會顧忌自己身份,不敢亂來,沒想到說殺就殺,似乎根本不怕招惹麻煩。他將那封信接過來,照慣例去識別。這一識別,他懵了,抬起頭問,“寄信人?收信人呢?”

“我是洛神宮主宮的聖人級雪玲瓏,你覺得有資格差我事的能有誰?”雪玲瓏語氣冷淡。

徐夫子絲絲地吸了口氣,“看來,只能是宮主啊。洛神宮宮主多久沒出世了……”

“你無需問這些。”

“收信人呢?”

“一個戴面罩的女人。”

“什麼?”

“你會知道的。”

徐夫子皺起眉,“我身為信使,有理由知道清楚一點。”

“這只是對其他人而言,你是唯二的天行者,知道怎麼做。”

“為何不願提及真名?”

“這是宮主的意思。”

“但宮主身為大聖人,當是有能力直接跨越禁制傳達話語的,為何差我?這樣嚴峻的時期,我甚至無法保證一定能送到。”徐夫子的好奇心與常年來送信要確切知道送給誰的習慣,讓他想要知道這些。

“宮主是大聖人,但天下不只是她一個大聖人。”雪玲瓏並不覺得自己說得過多了,“這樣的時期,每個人都有著許多的考慮。”

徐夫子有些詫異,他倒沒想到雪玲瓏真的會說,雖然沒什麼實在意義,但不是一句“這與你無關”打發。身為天行者的靈敏嗅覺讓他嗅到了山雨欲來的味道。

如果這又是一場博弈的話,他想,或許,當宮主有意寫這封信時,博弈就已經開始了,這期間發生的一切,或許,全都在計劃之中。

只是一想,徐夫子立馬膽顫,他不再去揣摩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的心思,只想老老實實地做一枚棋子,做一枚不起眼的棋子,不會被重視,也不會被吞沒。

許久不曾送信的他,重新明白,送信的永遠都是故事裡的配角。

配角就應該老老實實地當配角,把舞臺留給主角們。

從桃花島,這封寫給“戴面罩的女人”的信,再一次啟程。

……

隴北雪山,雪山中心有一處斷崖,斷崖之間有一塊被擠住的石碑,很大,很高,上面寫著幾個大字——

“天詔萬物發洛河”。

在石碑上,坐著個人。比起石碑,人如同螞蟻一樣,渺小不堪。

滿頭白絲垂落,若星漢術術,處處大雪,無一朵落在其身上。不著衣物,大抵是她親近自然的態度,好似這樣才能把每一寸肌膚都用來感受這片雪山。她就這樣坐在這兒,坐在那“天”字之上,靜得像一座雕像。

直到一隻雪玲瓏從大雪中飛來,才驗證了,她並不是一尊雕像。

她睜開眼,眼睛裡像是結了冰,封住了一抹幽藍。她過分冰冷,以至於當人見到她,只會覺得她冰冷,不會覺得她美麗。她的冰冷完全蓋住了她的美感。

雪玲瓏落在她身前,聲音響起,“宮主,信送出去了。”

“我知道了。”她的聲音也過分冰冷,不是語氣上的冰冷,是徹徹底底,沒有任何多餘東西的冰冷,這像是在赤裸著沉入北海中心,空蕩、虛無、沒有任何希望。

“宮主,我想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