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撫來了興趣,笑問:“哦,怎麼說?”

“我對三月一見鍾情,你只是不願意承認我而已。”

葉撫笑道,“的確不承認,你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三月。”

江大人呵呵一笑,“無所謂葉先生你怎樣想。愛上三月,是我自己的事。你雖然是她的老師,但也沒有資格決定她的選擇才是。”

“你這話的意思是,你覺得三月有可能會選擇你?”葉撫笑問。

“當然。她現在的躲避,只是還沒有認清自己而已,等她認識到自己是多麼了不起的存在後,定然會覺得世俗的一切都是汙穢的,只有迴歸自然才是最佳的選擇。”

“你覺得自己的情感是愛?”

“愛在我心裡,你不用替我評判。”

葉撫淡淡道:“果然,你們這類人都一個德行。”

江大人第一次皺眉,“看來,葉先生對我們這類人抱有怨念。”

“不是怨念,是討厭。”

江大人聽此,灑然一笑。“我算是明白了,你是帶上了個人情緒才這麼排斥我啊。三月有你這樣的老師,真是可悲。擅自介入學生的選擇與態度,真是可悲。”

“自認為高人一等的人,是可悲的。”葉撫憐憫地看著江大人,“明明就是寄生蟲,卻認為高人一等,是更加可悲的。明明就是寄生蟲,卻理所當然地覺得當寄生蟲很了不起,是最可悲的。”

江大人再次皺眉,“寄生蟲?”

“是啊,你們就是自然的寄生蟲。明明已經將自然啃咬得千瘡百孔了,卻沾沾自喜,自己身上的氣息來自自然,是比俗世的氣息更加尊貴的。是不是很可悲?”

江大人冷聲道:“我敬你是三月的老師,但你卻從人格上侮辱我。這種行為,合適嗎?”

“原本我覺得只是一隻蟲子飛過去了,與我無關。但現在,蟲子爬到身上來了,你覺得我該不該把它拍掉?”葉撫沒有嘲諷,只有憐憫。

江大人精神上感到一種刺痛。這個人在憐憫我?

憐憫是比嘲諷更加讓人感到刺痛的一個詞。

“你——”

葉撫打斷他,“被戳到痛處了?”

江大人陡然冷靜下來,不能陷入他的言語圈套,他們這個搞學問的,最擅長這一套。他吸了口氣,然後說:“無所謂葉先生如何看待我。”

葉撫也鬆了一口氣,然後笑著說:“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一個詞,覺得用來形容你們這類人很合適。樑上君子。”他看著江大人問:“怎麼樣,聽上去是不是很符合你們尊貴的身份?”

江大人哪裡聽不懂這個詞,剛平息下去的情緒,又湧了上來,被他堵在喉嚨處。使勁兒地,一口嚥下去,“終歸到底,你沒有資格去幹涉三月的情感選擇。”

“的確,我向來尊重她的選擇。但是,作為她的先生,在她沒有長大,是非觀沒有成型前,我有義務保護她。保護她,不被你這樣的寄生蟲侵蝕。”葉撫這次沒再給江大人留面子。他冷漠地看著江大人,“她才十五歲,而你已經幾千歲了。你羞不羞恥。”

“愛無關年齡。”江大人仰起頭。

“愛指的是對是非觀念獨立的人而言。三月沒有長大,是非觀沒有成型,你便對她施加那麼所謂的愛,是卑劣的。”葉撫厭惡道,“如果你不說這句話,我只會說你是自視甚高的。但現在看來,你是不折不扣的愚蠢。”

葉撫繼續說,“三月是十分優秀的孩子,我從來都知道,她會受到很多人的喜愛,這是我值得高興的一件事。但是你,讓這本來讓我高興的事,變得糟心了。如果你只是喜歡她,那麼我根本不會理會你,畢竟每個人都有資格表達自己。但你,居然卑劣到用自然之息去幹擾她的想法,讓她糾結,讓她慌張。如果不是她意志力足夠堅強,定然已經被你影響著應了你的心意。”

他憤怒道:“我從來沒見過三月會對一件事那麼害怕,那麼慌張。你讓我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第一次。你知道,我現在對你是什麼想法嗎?”

卑劣?他用卑劣去形容自然之息?

江大人好似見到自己奉若神明的東西被人狠狠摔在了地上。他高高地仰起頭,“果然,你也只是庸俗的凡人。理解不了我們自然守望者的崇高思想,我願意向三月投出自然之息,那代表著我承認了她。而你居然用卑劣去形容,果然是庸俗的凡人。”

“自然守望者。多麼可笑的稱謂啊。”葉撫憐憫地笑了笑,“原來這就是高人一等的自然守望者。”

江大人笑了笑,“沒有資格接受自然之息的你,自然感受不到自然守望者的思想。我不怪你。”

“自以為心懷山河,很大度,可以包容我嗎?”葉撫問。

“用你的話。自信點,把‘自以為’去掉。”江大人笑了笑。

葉撫撥出口氣,“我在這裡待了許久了,但從沒有哪次像這樣生氣過。我一直覺得,既然見到再汙穢的東西,也與我無關,直到這樣汙穢的東西朝我最懂事的學生襲來,我才發現,原來閉上眼睛看世界是不對的。”

“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