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撐著下巴,手肘抵在石桌上,看著秦三月,“我是來提醒你們,使徒要來了,得加快程序。”

三人面面相覷。

白薇忽然想起什麼,問:“你是這個世界的觀測者?”

“現在還是,但馬上就不是了。”

“為什麼?”

“因為揹負罪孽之人,不能當觀測者。”或者眼裡是難掩的悲傷。

三人也不知道怎麼問下去。

曲紅綃把話題說回使徒,“使徒還要多久降臨?”

“十年之內。”

“嘶——”

白薇吸了口氣冷氣,“這麼快嗎?”

“嗯,這座世界遍佈漏洞,規則泡脆弱得不堪一擊。”

白薇對此十分理解,她曾是第三天的優勝者,比任何人都清楚,第四天到底脆弱到了什麼地步。

或者看了看三人,“不論你們要用怎樣的辦法面對,我都無法幫助你們更多了。我所履行的職責是完全不同的,何況,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順利歸元,是當務之急。”

秦三月低著頭,出神地看著石桌桌面。

過了一會兒,她開口說:“我會努力的。”

曲紅綃和白薇都沒說話。她們都覺得,要讓三月一下子肩負起這麼多,是件很殘忍的事。

或者說:“以前是我幫助你脫離世界的,之後,我也會幫你歸元。”

秦三月搖頭,“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我也清楚,你同樣有著很多要做,更何況,脫離世界是我自己的想法,儘管我現在還是秦三月,但或多或少,我明白了一些關鍵的事。所以,之後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白薇忍不住問,“其實也一直不理解,規則源為什麼要脫離世界。”她仍舊不願直接代入秦三月。

或者歪著頭看向遠處,“這座世界早就被折騰得支離破碎了,如果規則源不脫離,根本不會有現在所謂的修仙盛世。絕大部分人永遠都不會明白,越是安然的歲月,便有人受著越大的苦難。三足金烏、太陰月神、清宮玄女、墨家鉅子姬以還有三月,都是世界贈與萬物的憐愛。一次次消解這座衰老且孱弱的世界帶來的陣痛,什麼規則肅清,什麼規則封鎖,什麼世紀劫難……”

或者眼神十分遙遠。

她曾親眼見證三足金烏焚燒自己,點亮大地,曾目睹太陰月神永眠於廣寒宮,曾見著清宮玄女消解於規則肅清之中,也見過了墨家鉅子姬以化身惡骨,收納世人褻瀆世界的罪惡,然後崩毀於天地之間。

每一代的人都說到了關鍵時候,一定會有救世主出來,化解危難。那沒錯,從第四天誕生到現在,歷經了數不清的劫難,每一次,都平安度過,但人們總是趕著時間去迎接一個新紀元,然後割土劃資源,根本不會去思考為什麼會有劫難,為什麼總是有人救了他們。

或者為她們的結局感到心酸,只希望三月不會那般消解於天地,然後被世人遺忘。

一條線,從遙遠的過去,連線著現在。三足金烏牽著線的那一頭,秦三月牽著線的這一頭。

“三月,你憐愛世界萬物,但世界萬物並不憐愛你。”或者看著秦三月,告訴她這一殘忍的事實。

秦三月安安靜靜地坐著,風撩起她的長髮,柔順的睫毛,並未顫動。

“或者前輩,世界並不那麼悲觀。我認識了你們,不就說明了這一點嗎?在神秀湖,主持大潮的時候,我見到了很多為了純潔的理想而死去的人,他們守護者他們的夢,昂首挺胸站到最後一刻。總有人習慣用‘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樣的話,來為自己辯解,可更多時候,退了一步,便永遠也走不回原地,更加不會向著最初的理想前進了。”

或者眼皮顫動,“你還是一樣,從不妥協。”

“葉撫說我是個執拗的人,我覺得是不對的。他跟你一樣,因為在乎我本身,而生了私心。事實上,我本應該那麼做,那才是我,才是我認識的我自己。我無論如何,也不希望有一天,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或者沉默了很久才說:“這座世界配不上你。”

“世界選擇了我,我也選擇了這座世界。”

秦三月眼神十分澄淨,澄淨到讓人無法再去反駁她。

不遠處的白穗,開心地逗著貓,雪白雪白的又娘十分討人喜歡。她時不時望起頭,朝著秦姐姐那邊看去,猜測她們在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