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長安聽著這個就有些頭疼。神秀湖剛剛經歷過一場洗髓換血般的大變動,本身就還處在向之前復興的過程中,自身也是“內憂外患”,被師染催著一筆大帳,確實是頭疼和無奈。

不過,他面上表情是不會示弱的,“什麼賬,多少賬,神秀湖都清清楚楚地記著,絕對不會賴掉的。現在神秀湖的形勢,相信女王你也看得明白,本身也比較艱難,還望再退後一些時間。”

平常情況下,師染肯定會以她凌人的氣勢好好讓莫長安長長記性。她本身作為一個王,不是不講道理,而是霸道地講道理。什麼理啊文啊的,都是弱小者的無奈以及強大者的虛偽。

這種觀念,很多人都不認同,但她始終堅持著。

現在嘛,葉撫在旁邊,她當然是客氣地說:“我也只是提醒一番,具體還要你自己拿捏。”

莫長安心中腹誹,要不是葉撫在這兒,你會這麼客客氣氣的嗎。

師染接著看著第五鳶尾,笑著問:“先前聽聞,這莫老頭把神秀湖大小事宜,一干全甩給你了,心裡是不是對他怨氣滿滿啊?”

師染似乎挺樂意以這種“挑撥”行為,來排解自己不得不稍稍憋住一口氣的懣怨。

不過,她有些低估第五鳶尾了。第五鳶尾禮貌笑說:“起初,我在想,我這樣的資歷和水平,哪有什麼資格參與神秀湖一干事宜的決策,覺得長安祖宗是高看我了,是揠苗助長。不過,在一件又一件事裡,長安老祖始終支援著我,雖然他幾乎不走到幕前,但一直在幕後教導我,給予我幫助。我想,長安老祖這份盡心盡責,很難讓人埋怨起來吧。何況,我也只是參與著我能參與的事,並非事無鉅細,皆由我打理。”

莫長安聽著,一邊摸牌,一邊摸自己那花白的鬍子,眼中洋溢得意。

師染沒有什麼挫敗感,十分平常地說:“可惜啊,你本該有著更加充裕的時間去感受世界,而不是感受大大小小的人情世故。”

“我不認同女王大人對人情世故的偏見。這本身是世界的一部分,以小見大,以微見廣,是我感受世界的方式。”

“以微見廣,你受著什麼微,見著什麼廣了?”

“這不是我現在能夠系統性去總結的,但我心裡有個定數。”

師染點到即止,不咄咄逼人,她只是想看看這個受到莫長安器重與葉撫正眼相待的年輕後輩,本性如何。

現在看來,她覺得第五鳶尾的確值得託付,是個務實的人。

“三萬!”師染開啟話題和結束話題,都是乾脆直接的。

“自摸清一色。”葉撫不鹹不淡地笑了笑。

師染抱怨道:“什麼啊,你運氣這麼好嗎,幾個清一色自摸了。”

“牌技好啊,什麼運氣。”

“我不信,下一圈,我要坐你的位置。”

“風水還輪流轉呢,下一圈輪到你怎麼辦。”

“可別忽悠我了。十幾圈,一把大勝都沒拿過,可別說我技術不行!”師染堅持要換位置。

葉撫聳聳肩,“隨你吧,我看你就算把我們三個的位置都換個遍,也就那樣。”

“你在羞辱我!”

葉撫攤攤手,一臉“無可奈何”,欠揍得很。

師染咬牙切齒。

莫長安心中感慨,這關係真不是一般的好啊。他猶記得師染當初出現在北海時,對葉撫極大的敵視。

看來,葉先生還真是神奇的人,能讓師染這種硬得彎不下腰的人都像個俏皮的姑娘。

第五鳶尾悄悄看了葉撫一眼。之前,她跟葉撫的對話僅限於客套的打招呼。十幾圈麻將下來,她一直在對葉撫的性情進行基本的考量,分析自己能夠跟他說話說到那個地步。

事實上,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因為葉撫對她的態度極其包容。

“葉先生,我能問你個問題嗎?”第五鳶尾略微侷促地問。

跟師染對話,她都不會侷促,但面對並沒有施加絲毫壓力的葉撫,她卻有種謹慎觸碰的侷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