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逛著,這看看,那看看的,也不覺得無聊,跟葉撫聊著些有的沒的的事情。

街是閒逛,天也是閒聊。算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上一刻還聊著世界啊天下大勢啊,下一刻就問起葉撫以前在三味書屋每天在做什麼了。

比較有意思的是,葉撫不覺得跟她這麼閒聊著很無聊。也是這麼此暢所欲言的閒聊,讓葉撫認識到,師染還是個挺會聊天的人,天下大事她說著是種“家長裡短”的小事,而家長裡短的小事,又給她說得像是天下大事一樣,所以,經常出現,說世難、危機時面不改色,語氣平靜,說起自己以前在學宮讀書那些小事,跟要逆天而行似的。

“說起來,三月跟小以蠻像的。”師染這麼說著後,看了葉撫一眼。

葉撫對她在想什麼心知肚明,直截了當地說:“你倒不用試探我什麼。她的事,你若看得明白就罷了,真要問我,我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為了保護她嗎?”

“保護她有我就夠了。不說,是因為她很特殊,說出來都就不特殊了。”

“真讓人好奇啊。”師染說,接著她笑了笑,“不過你說的話,我很喜歡。”

“什麼?”

“哎,你要是懂就罷了,但真要問我,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師染原封不動地把話給葉撫送了回去。

葉撫切了一聲,“你也就只是這一招了。”

“那可不,沒你耍人的招數多。”師染嘴角上揚,擠著臉。

過了黃昏,天色黯淡下來,星木葉尖的柔和光芒照了個確切,無規律地點綴在不大不小的樹冠上,遠遠看著,倒真的像座小星空。師染和葉撫便走在星木道下,微光照在路上,斑駁光點隨著夜風搖曳,美是美麗的,如畫一般有意境也很實在。不過,真正吸引人的,只能是褪去了偽裝,全然展示自己的師染。她走得快了些,幾步跨到一個曖昧的距離,背過身,面朝著葉撫倒退。

“葉撫,我要是是在你那兒再多呆幾天,你不會覺得我煩吧。”她笑著說。

葉撫搖搖頭,“屋子很大,挺實在的。”

“哎,那多好啊。你屋子裡的書,我要看個十年半載的才能看完呢。”

葉撫望著星木叢連理的樹冠縫隙之外的夜空,“慢慢看唄。我不介意的。”

師染細眉纖纖,眼角彎彎。

她高興地向前跨一步,一步來到葉撫身邊,活力十足地說:

“回去看書咯!”

“你這人,還真是個……倦怠的傢伙。”

師染變得像個不善言談的人,只是微微含笑,目光溫切。

他們走在回去的路上。

如若今晚,只是這樣了,那師染會把這一天當作幾千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在星木道的盡頭,一孑人影的出現,將“最開心”的“最”化去,僅僅只能把今天當作還算開心的一天。

“小染,好久不見。”

師染喜歡聽葉撫,還有秦三月的“好久不見”,因為那是想念與期待下的相遇,是美好的,能讓人會心一笑。她很討厭某些人的“好久不見”,因為那往往意味著又要開始去回憶過去的糟心事,只會給人煩躁與惱火。

面前的男人正是“某些人”中的一員——

王明,這個看上去堅朗正直的中年男人,是儒家神秘的第二聖,也是師染曾經的老師之一。

師染很不想在這裡看到他,但偏偏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