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說:“不,認識。”

李四點點頭,“哦。”他不知道月的口癖問題,下意識地判定為“認識”。

或者笑著說:“李老闆,上菜吧。”

“好嘞。”李四應著,趕著步伐朝伙房去。

李四走後,月才問:“你叫,什麼,名字?”

“或者。或者的或,或者的者。”

月聽著這樣的介紹,一本正經地說:“你,這人,真是,好,奇怪,哦。”

或者也跟著一本正經地說:“我,哪裡,奇怪,啦!”

月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瞪著眼說:“為,什麼,學我,說話。”

“我才,沒有,學你,說話,呢。”

“你,明明,就有!”

“怎麼,可能,你,肯定,是,聽,錯了。”

月急了,她知道自己說話很奇怪,所以就基本上不說話。或者這麼學她說話,簡直是在給她心裡扎刀子。

“你,就有!”

“我沒,有。”

月長著一副十五歲的樣子,卻操著孩子般的心,實在是和或者這樣的人說不過,就別過頭去,慘兮兮地嘀咕:“你,只會,欺負,我。等我,以後,說話,不,奇怪,了,再,跟你,爭論。”

或者大笑起來,笑得前仰後翻。她笑得有多沒心沒肺,月心裡就有多大的陰影。

毫無疑問,這將是月無法忘懷的一天。

等到菜上來後,兩人都閉上了嘴,沉浸在熟悉的、懷念的味道當中。

一直到天亮遍了,街道上人來人往了,才吃飽喝足。

同李四作別後,或者和月同行了一段路。路上,她們都沒有說話。

一直走到城南的巷口,月停下腳步,說:“我,到了。”

或者朝巷口看去,那裡是一棵葉子掉光了的桂樹,不高不矮,不粗不細,也不好看,枝幹生得也不多,實在不是駐足欣賞或者孩童攀登的好選,甚至可以說是淒涼兮兮。在眾多的行道樹當中,毫無疑問,這棵沒有桂樹模樣的桂樹是最不起眼的。

“我是,這棵,桂樹,的,靈性,所化。”

“這棵樹,多久沒有開過花了?”

月轉目想了想,“從來,沒有,開過,花。”

“你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月又想了想,說:“那天,有,一個,短,頭髮,的,男人,路過,我就,醒了。他,離開,的,時候,我,好像,聽到,他說‘長在,這裡,可惜,了’。”她反應過來,然後問:“可惜,是不,是在,說我?”

或者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

或者說彈了彈她的腦門:“我笑啊,你真可愛。”

說罷,她轉身邁步邊走,揚起手,揹著月說:“天黑前,我會來這裡找你,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月望著或者的背影消失在風雪中,最後,神情糾結地隱入桂樹。

……

或者和路上的行人一樣,慢慢地走著,並未使什麼神通,一步一步,一點也不著急。她的目光遊離在周圍的每一樣景物上,酒樓、青樓、古塔、店鋪、行道樹、排水溝、雪中野草、宅院、大門前的石獅子……每一樣每一樣都不錯過。某一刻,她在一家客棧前停了停,看著客棧掛著的“又來客棧”,她的眼睛虛了虛,直到裡面的小二瞅見了,然後出來問她要住店嗎?她才搖著頭離開。

一直從城南走到城北,順著大道上去後,在城北的某一處,她順身走進一個小巷子,很窄,大概只能容許兩個人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