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撫點頭,“那,晚上見。”

白薇呼了口氣,轉身邁步。

“白薇。”

白薇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後面葉撫在叫她。她想,印象裡,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叫出自己的名字。她回過頭,看著葉撫,等待著他繼續說。

“我很期待晚上你的表演。”葉撫覺得自己必須要說出這句話來,不然的話,或許真的要錯過些什麼。

白薇眼中泛動漣漪,看著葉撫許久,才鄭重地點頭。似乎覺得這樣還不夠,她又開口,定定地說:“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葉撫看著白薇愈發遠去,愈發瘦削的背影,嘀咕一聲,“你到底要把你的秘密揣多久。”

即便是葉撫也早已感受到,白薇現在壓力太大了,但就是倔驢脾氣一般,揣在心裡頭,什麼都不肯說,只把最好的一面,最不讓人擔心的一面展現出來。或許,她想開心地過完這幾天吧,葉撫如是想。

“開心過完這幾天,就足夠了嗎?”葉撫抬頭看著遠山,他在問白薇,也在問自己。越來越不是年輕的模樣了。不過,他到底還是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放不下了。優柔寡斷的事,他做不來,既然想,那就乾乾脆脆地去做。

長思許久,他一步邁出,頃刻間在井不停的房門前落定。他並沒有遮掩自己的氣息,所以井不停知道他來了。

“先生,請進吧。”門內井不停的聲音聽上去頗有些低沉。

葉撫推門而入,一眼便看到端直坐著的井不停,在他面前,擺了一盤棋,是輸掉的那一盤殘局。

“輸給先生,我沒有覺得什麼,因為我感覺得到先生不是和我一個層次的人。”井不停輕聲開口,“但是輸給那位姑娘……”他遲遲沒有說出下半句話,良久之後才苦笑一聲,“或許這就是命數之外的事吧。”

葉撫坐在他對面,“沒有人不會輸。”

“曲紅綃會輸嗎?”

“她也會輸,而且她已經輸過了。”

“輸給誰?”

“她自己。但是她最後又贏了回來。”

“這是矛盾的,自己輸了自己,不就等於自己贏了自己嗎?”

“不矛盾,關鍵在於你要明白,哪個才是真正的自己。曲紅綃她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她走得比你們所有人都要遠。”

井不停閉上眼,低下頭,聲音微乎其微地問:“那先生,你輸過嗎?”

葉撫沉默許久,輕聲回答:“或許,我從來都沒贏過。”這是出自他心底的話。

井不停呼了口氣,站起來望著天外殘陽,“三年前,我輸給曲紅綃,今天,我輸給她的師妹。先生說的對,這些年裡我一直都沒有進步,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那麼現在,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嗎?”葉撫問。

井不停頓了頓,問道:“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能知道先生為何兩次點撥我嗎?”

“因為,曲紅綃是我的學生。”葉撫淡淡回答。

井不停不知道作何表情,只是低著頭,“我早該想到的,早該想到的。”他抬起頭,長揖一禮道:“謝先生大點!”

葉撫沒有讓他回答那個問題,開口說:“去吧。”

井不停深吸一口氣,邁步離去。一路向南。

葉撫輕輕捏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盤上,輕聲說:“是個好苗子,可惜不讀書。”

若不是井不停的路已經定了型,葉撫倒挺想問問他願不願意跟著自己讀書。但爭取不到的,他也不會強求,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他只能將為書屋增添一位學生的期待放到那個名叫“宋書生”的孩子身上了。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