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最容易得的就是這種病了,整日鞍馬勞頓,跋山涉水,又是在野外安營紮寨,難免被帶了毒的蚊蟲叮咬,不沾染一些癘氣才怪。我爹就老是得這種病,阿孃就會在阿爹每次出征的時候給他和將士們帶上許多藥方子。

我見李鼏不甚相信我,便只對他說:“不多不少正好八個人,我需要半籮筐杜衡和莄草。這裡四周都是山,杜衡長在山陰,莄草長在山谷。時間要快,不然癘氣很快就會傳染給其他人了。”

李鼏的臉上綴滿了細密的汗珠,他思忖了半分之後,讓我在紙上畫了杜衡和莄草的樣子,然後馬上命了幾個士兵出去尋找藥材。

我在一塊空地上生起了火,等那些士兵把藥材取來之前先暖暖身子,然後再利用火暴幹這些藥材。

李鼏就坐在離我不遠處的一個木墩子上,他一隻手撐著腦袋,合上眼睛應該是在休息。我邊搓著手便偷偷轉過頭來看著他,又黑又長的睫毛,還有漂亮的劍眉,簡直是我看過的最好看的男兒郎啦,臧胡的男兒全都是虎背熊腰的,這麼頎長挺拔的身軀,除了阿布,我還是第一次見呢。中原有句詩說,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我想大概就是這樣子吧。

夜晚寂靜得彷彿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還有木柴被燒時的咋呼聲,還有我的心臟跳動時的聲聲頓響。

不知道是被火給烤熱了,還是什麼原因,我的臉頰熱撲撲的。

等我再次轉頭看他時,李鼏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直直盯著我。就像小時候偷吃了別人的東西被阿爹發現一樣,一股不知道是羞澀還是羞愧的難堪感覺此刻佔據著我整個人。

我心慌意亂地移開了眼睛,東看看西看看,上看看再下看看。

“唔,這隻飛蛾真好看。”我脫口而出,其實根本沒有什麼飛蛾。

正當我以為沒事了的時候,再次小心翼翼地轉過頭來,他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一雙眼睛好似從未遊離過。火光把他照耀得整個人像是鍍了一層金一般。

我實在忍不住了,便問他:“你為什麼看著我?”

李鼏回道:“你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

我撓撓頭,仔細思考了下,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他又問我:“你叫什麼。”

“我?我叫星月,就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我自己覺得這個名字特別好聽,阿布說我的本名在中原的意思就是星星和月亮。

就在這時,幾個出去尋找藥材計程車兵回來了,他們滿頭大汗的。

我趕緊架起了大鍋,把藥材用水洗乾淨後用火烤,暴幹後放在鍋裡混著沸水煮開。等幾個時辰後,才可以入口。

李鼏寸步不離地守在一邊,神色未見半分疲倦。期間他時不時問我一句“何時好”,我若是眼皮打架,敷衍了事地回應,他那兩束銳利的目光便直直打在我身上,叫我不敢怠慢。

藥終於煮好了,李鼏便命人一碗一碗盛出來給那些將士們喝。

進了帳子裡,陳鬯將軍一口便飲完了,還不忘對我:“感謝姑娘救命之恩。”

原來我現在也可以像阿孃那樣救死扶傷啦!我便心滿意足地回應他:“醫者仁心嘛,這是我們當...當大夫的應該做的!”唔,我差點說成了胡醫,在臧胡是這麼叫大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