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來的北京?”範佑旻壓住心頭的訝然,故作冷靜的問道。

“上個月。”她輕聲回答。

一如從前,兩人之間的相處,也是一個問,一個答。只不過,現在,兩人的角色互換了一下而已。

“為何不與家人聯絡?”他也有些不習慣目前的問答模式,是他所陌生的。只是,他沒法像在風嵐小鎮那般時對她視而不見,聞而不答。如今在北京,他是主,她是客。更何況,他剛剛還答應了駱家的央求。既然他出現在自己眼前了,就無法不去管她。

“我……只是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她依然垂著頭不敢看他。怕看到他眼裡的嫌棄與疏離。

“那為何來找我?”他問出心底的問題。他拋棄在前,而她,也不該是會找上自己來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女人。既然是想一個人好好靜靜,更不應該來找自己吧。

“我……只是想要個答案,想知道你不要我的理由。”駱紫頤頓了頓,壓住喉底泛起的澀意,佯裝淡淡地吐出心頭演練了不下數百遍的話語。

範佑旻聞言,一愣,隨即掃過她低垂著幾乎炕清表情的巴掌臉。心裡有些不知滋味。

平心而論,她長得很美,當然,不是那種妖嬈風姿的嫵媚,而是清新淡雅一如菊花。雖然大上自己兩歲,然見得她有自己老成。

一身休閒褲裝,一隻單肩揹包,清清爽爽地猶如剛畢業的大學生。

“知道了又如何?我們……不可能。”範佑旻低斂下眼裡的苦楚,淡淡地說道。

“我知道不可能,我……我不會逼你。畢竟,那只是長輩們的一番好意。你不願接受,那也沒關係。”駱紫頤急急地解釋,生怕他再度生氣。

範佑旻聞言,挑了挑眉,長輩們的好意?呵……該說是她駱家一家的算計吧?

因為大哥的事,自家欠下她家畢生償還不盡的人情,他才答應了兩家荒唐的決議。只是,耿耿於懷自己竟然拿婚姻大事來替家裡償還人情。也因此,對她家做出的這樣的提議,嗤之以鼻,繼而對她也不再有任何深交的。

“要理由是嗎?我不愛你。這還不夠嗎?還是你覺得嫁給一個絲毫不愛你的男人也無所謂?”範佑旻沉聲說道。她想要一個理由是嗎,好,他如實告知。

駱紫頤難過地閉了閉眼。駱紫頤,你是個傻蛋。一年零二十天的時間,還不夠你想通嗎?非得他親口來告訴你這個殘忍的事實。

“謝謝你親口告訴我。抱歉,打擾了。”駱紫頤起身,朝範佑旻彎了彎腰,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連再見也不說,是決定從此不會再見嗎?

“等等——”範佑旻迅速起身,拉住她的手臂,“你住哪裡?我送你。”他告訴自己,只是想知道她住在哪裡,確定她是安全的,回頭就告知駱家。從此,他將與她不再有任何瓜葛。

“不必了。”駱紫頤搖搖頭,婉拒他的好意。心裡忍不住低吼:範佑旻,既然不要我,就別在對我好。不然,我會會錯意,搞錯情,以為你其實對我也有那麼一點半點的情意。

“我送你。”範佑旻堅持。甚至擔心她逃掉,緊緊攥住她的手腕,半拉半扯地在一干店員詫異驚愕的目光中出了店門。

“用不著開車啦。”駱紫頤慌忙制止他欲要推她進入車內的舉動。

“哦?”範佑旻挑挑眉,“該不會就在對面的普京吧?”他一眼掃過周邊的酒店旅館,能入她大小姐眼的恐怕就只有唯一的那家五星級大酒店。

“沒錯,所以不勞您送了。”駱紫頤從他眼裡讀出了淡淡的嘲諷,迅速轉過身,朝位於廣場另一端的普京走去。

“駱紫頤——”這是範佑旻第一次喚她。雖然是連名帶姓。聽在她耳裡也是異常的動聽。只是,她不相信他會有什麼好話,背對著他,站定。

“對不起。”他誠摯地道歉。這句話,他歉了她一年零二十天。本該在離開加拿大之前就該告知她的。本該親口對她說句”對不起,婚禮取消”的。而不是在現在,在她形銷骨立了一年多後的現在,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沒關係,我習慣了。”她淡淡地點點頭,隨即朝前走去。是的,她習慣了。習慣了他屢屢的失約毀訂,習慣了自己永遠是那個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笨女人。

那麼,就讓這是最後一次吧。從今往後,她不再想他念他喜歡他,也不再傻傻地等在原地。她,要認認真真地做自己,只做自己。

範佑旻立在店門口的石階上,遠遠地看著駱紫頤漸漸走遠的身影。纖瘦的背影,在人來車往的都市廣場,是那麼的孤單與脆弱。

他,終究是徹底地傷到了她。也從此失去了她,失去了一個可以為自己放棄光輝事業、燦爛前途的女人。失去了一個真心愛了自己數年的女人。

是自己生生推開她的,就為了一段年少時動心過的初戀,就為了一段如今難再實現的單思,這一切怨得了誰?只能怨自己吧

…………

“阿旻……我覺得吧……你該去找她。”方哲一塊氣喝完杯中烈酒,哈著氣,斷斷續續地建議。三人聚在pub裡喝酒,那個沉浸在戀愛裡的席以笛卻遲遲不現身,剩了他們倆,範佑旻滴酒未沾,只一味苦苦思索著另一個他不愛卻也委實放不下的女人。

而他方哲卻因為無聊而灌下了好幾杯拉著一個有了家室、禁菸禁酒的男子從嬰兒的屎尿中逃離出來,自然是要開懷暢飲一番方才對得起自己咯。

“找她?以什麼身份?”範佑旻苦笑地搖搖頭。自從兩個月前見過一次後,隔天他去普京找她,卻被告知她搬離了酒店。而駱家卻依然沒有她的訊息。

該死他也好想學阿笛咒罵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