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林泰不時地回過頭去看向阿杏,有時還會趨身過去和她說一兩句話。阿杏又不好不理他,只好面帶微笑地應酬著他,旁邊的小姐見此情景,雖然當著布林泰的面不敢說侮辱的話,卻不時地向阿杏投去白眼。

沈元豐雖然時時提醒自己不要去在意,也逼著自己一次都沒有回過頭去,可是雙耳卻不由自主地仔細聽著他們每一句的談話,聽著阿杏溫和地和布林泰說話,手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拳。

臺上,張清秋繼續說:“首先,還是按照往常的規矩,大家先作一首命題詩。我們會發給每人一張紙,大家將心中的佳句寫下來,寫好的,便送上來讓大家一起欣賞!”

說著,便有丫鬟在臺上的長桌上鋪上紙,擺上文房四寶。張清秋在丫鬟的伺候下,用毛筆氣定神閒地寫下了一個字。然後丫鬟微笑著將紙展示於人前,只見雪白的紙上一個娟秀的“月”子,字跡清秀爽利,隱隱中透出一種大氣,引得大家讚歎不已。

張清秋面上緋紅,不禁悄悄地看了沈元豐一眼,滿以為會在他的臉上看到同樣的讚賞表情,卻見他低著頭,根本就沒有看她這邊,心下不禁有些失望。

她回過頭來,看著大家說:“今天是中秋佳節,人月兩團圓,我們的詩會當然也離不開這個主題,這次的命題就是‘月’,希望大家能作出流芳百世的佳句!”

話音剛落,陸小姐便在臺下嚷道:“清秋姐姐詩詞雙絕,不如先來一首,為我們這些姐妹打打氣,如何?”張清秋自小拜得名師,詩詞上的造詣與她的美貌是齊名的,陸小姐此舉是有意讓張清秋在眾人面前出風頭。此言一出,那些與張清秋交好的貴女紛紛附和。

張清秋面有赧色,但見臺下人看著自己的人中,女子皆是一臉崇拜的表情,男子更是一臉的愛慕,心下實喜之,她看向沈元豐,眼波一轉,便道:“大家的推崇與厚愛,清秋愧不敢當,既是如此,清秋不敢推辭,只好獻醜了!”

當下,便有丫鬟為她鋪紙研磨,張清秋提起筆,稍稍思索一番,便胸有成竹地在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下詩句。從提筆到結束,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丫鬟將紙展示與人前,臺下當即便有人念出聲來

“魄依鉤樣小,扇逐漢機團。細影將圓質,人間幾處看?”

詩一念完,不但是臺下眾人讚歎聲不覺,就連坐在臺上的老學者也不禁摸著鬍子不住頷首。阿杏雖然不懂作詩,但是她前世向來喜歡讀詩詞,是以也知道,張清秋的這首詩實在是佳作。張清秋才女的稱號絕非浪得虛名。

布林泰也不禁讚歎道:“想不到唐國的奇女子實在是不少,先有阿杏姑娘的聰慧才幹讓我驚奇,現在這位清秋姑娘的詩句也同樣讓人驚豔!”

張昭一點都不介意對方將自己妹妹的名號排在阿杏之後,他笑眯眯地答:“想不到王子於詩詞方面也有研究。”

布林泰笑了笑,答:“哪有什麼研究,不過是剛好能欣賞清秋姑娘的佳作而已。”

這時一直沒出聲的沈元豐忽然抬起頭來說:“在我看來,一個人的智慧才幹遠遠不如個人的品行來的重要!”他回過頭去看向阿杏,冷笑著,目光中有著很明顯的鄙夷:“不知阿杏姑娘同不同意我說的話?”

阿杏的心中滿是酸澀。雲朵與陳氏姐妹臉上都露出難過的表情,陳英甚至有將一切都說出來的衝動,虧得阿杏在桌子底下死死地拉住了她,陳英嘆了口氣,頹然地低下頭。

阿杏勉強一笑,輕輕道:“沈大人說得自然有理。”

沈元豐看著她,她的雙眸仍然清澈如水,純淨明亮,不含一絲雜質,曾經這雙眸子看著他時柔情似水,可是此時卻是一片淡然,好似她正看著一件很平常的,毫不重要的東西。

沈元豐的嘴角的笑容無以為繼,漸漸變得木然,他回過頭。羞辱了她,他的心中不但沒有得到絲毫的輕鬆,反而更加的難受。

沒出息的東西!他暗罵自己。

那邊張清秋接受了大家的讚賞之後,忽然從丫鬟手中接過了詩句,然後下了臺向著張昭這一桌走去。

大家睜大了眼睛看著她,不知她要做什麼。

張清秋手拿著寫著詩句的紙張,在眾目睽睽下盈盈然地走到沈元豐的面前,停下,微微彎下腰,將手中的詩詞雙手遞到沈元豐面前。

她輕輕抬起頭看著沈元豐,絕美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紅暈,雙眼水汪汪的,似乎蘊含著千言萬語,這是一種足以讓任何男子見了都心跳的神情。

她就用這種目光脈脈地看著他,然後嘴唇輕啟,輕輕說道:“大人的救命之恩,清秋無以為報。清秋現在將這首詩送給大人,希望大人不要嫌棄。”

這種當眾送詩的事情如果換作是阿杏來做,一定會被罵狐狸精,當眾勾引男人,可是現在張清秋做來,在大家的眼中卻變成了一件風雅之事。

有時,人的背景權勢,隱隱中會左右人們的想法。

被唐國最美的女子當眾贈詩,雖然不是情詩,可是仍讓這些男子們羨慕不已,大家不禁羨慕沈元豐的好命,竟然能湊巧救得清秋姑娘。

沈元豐被張清秋這一招弄得很被動,接受吧,只怕以後難免會和張小姐牽扯不清。他不願意與京城的這些貴女們走得太近。因為他父王似乎有意在京城的這些貴女中為他選妻。可是不接受吧,豈不是當眾讓她下不了臺?正自猶豫間,眼睛餘光忽然瞥到阿杏投過來的目光,不知怎麼的,沈元豐便接下了張清秋的詩句,說:“清秋姑娘才華橫溢,能得到姑娘的親筆提的詩句是沈某的榮幸。”

張清芳面露喜色,雙目閃爍著動人的光彩,她向著沈元豐盈盈一禮,便慢慢回到了前臺。

阿杏看著他接過張清秋的詩句,然後坐下來,細細地欣賞了一遍,面露讚賞之色,口中讚道:“果然是好字,好詩。”

張昭此時笑著說了一句:“還好美了!沈大人,我偷偷向你透露一句,我這個妹妹還從沒將自己的字畫送給哪個男人過,你可是第一人啊!其中的深意我也不多說,沈大人自己體會!”說著拍著沈元豐的肩膀哈哈大笑。

布林泰也笑著說:“同知大人好福氣,讓小王好生羨慕!”

沈元豐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阿杏看著他臉上的笑容,心有種撕裂般的疼痛。她低下了頭,鼻子眼睛都有些發酸,嘴角變得僵硬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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