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茶,又喘了幾口氣,她一轉眼,無意中望見範熙如正坐在對面,似乎已經走了神,不知在想什麼,但又不象是聽故事聽入了迷。她方才分明見到,這位侯府的三少奶奶在自己講故事時,從頭到尾都沒怎麼用心聽過。低頭想了想,她又微微笑了:不管範熙如或侯府有什麼煩心事,在這溫郡王府又得了什麼待遇,都跟她沒關係,她只要把這王府女眷中的幾個正主兒哄順了,就算完成任務了。

王妃長長地吁了口氣,拿帕子輕拭眼角:“都這麼多年了,我才把事情經過弄明白。王爺真是的,他有什麼好瞞的?即便是不好意思在我面前說他的功績,難道連底下人要說也得攔著麼?連皇上都誇他忠勇,大加封賞,偏他還一個勁兒地謙虛。知道他的人曉得他是不好意思,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什麼隱情呢!”

春瑛笑了笑,沒說話。當年的真相是,大明使團幾乎是逃出印度腹地的,在皇帝萬壽之年,說這種事委實太丟臉了,因此對外的口徑統一將印度內亂的錯都歸在那個三王子頭上,順便把印度國王也踩幾腳,罵幾句昏庸。使團是冒著天大的風險,與異國的昏君奸王周旋,最終抱著忠君愛國之心,排除萬險,完美地完成了任務,光榮歸來。一切負面訊息都是要抹殺的!而其中最大的功臣,除了皇帝的光輝照耀到了海外,自然就是溫郡王領導有方了。老王爺臉皮薄些,卻又沒法推託,難怪他不肯跟家人講呢。

春瑛忙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呀,都是我嘴碎,就這麼說出來了,就怕王爺心裡埋怨我呢,萬一王爺覺得我是在巴結獻媚……”

王妃擺擺手:“胡思亂想些什麼?你不過是說實話罷了。都是自家人,他怎會這樣想你?”

世子妃微笑著點頭道:“世子也常跟我說,胡家叔叔最懂父王的心意,父王心中甚喜,自然不會誤會了弟妹。”

春瑛忙道:“世子妃這麼說,我可擔待不起。王爺不過是跟望山在海外混熟了,才多了幾分偏愛罷了。心裡正經看重的,還是世子和幾位小王爺。望山只是會看人眼色,要說了解王爺的喜好,誰還能跟王妃、世子與幾位小王爺相比?”

這話說得幾位王府女眷都心裡舒暢,王妃還笑著指春瑛:“你這孩子倒是個巧嘴!早該讓你來的,這回索性在京裡多住幾個月,多來陪陪我吧!”

春瑛笑道:“能在王妃面前多孝順些時日,我還巴不得呢,只是不知道王爺有什麼吩咐。先前王爺說要給望山在京裡謀個官職,他推了,打算自己考功名呢,說是不叫世人看看自己的本事,就太對不起義父的器重了,反倒墮了王爺的英名。我倒是半信半疑,功名哪會這麼易得?”

世子妃與盧氏都笑道:“他知道上進,原是好事,你有什麼可愁的?”王妃更是對這個便宜兒子添了幾分喜愛:“他有這樣的心,倒也難得。你須得好生照看他的起居,可別熬壞了身子。”又對世子妃道:“前兒不是聽說,你母親家兄弟也上京了麼?他也是個好學的,認得哪裡的先生好,便薦一個過來,讓望山多學著些。”世子妃起初還擔心婆婆會讓自己兄弟去教人,聽說只是薦先生,哪有不肯的?忙忙應了下來。

春瑛斜了範熙如一眼,見她仍舊默默坐著,便特地多看她幾眼,讓世子妃與盧氏等人都發現了,才移開視線。前者不動聲色,後者低頭喝茶,還是王妃問了句:“熙如今兒怎麼穿了這身衣裳來?上回我不是給了你一匹四合如意紋的織錦緞,讓你做新衣裳麼?難道還不曾做好?雖說你如今管著家,要以懷柔為主,也不能太放縱底下人了,這都十來天功夫了,什麼衣裳做不成?!”

範熙如怔了怔,忙回過神來:“衣裳原已得了,只是做成了單衣,今日天氣涼些,便沒穿它。等天氣暖和了,我就穿上給乾孃看。”

王妃也不在意:“你自己穿著好就行。”接著又笑道:“對了,你胡家哥哥嫂嫂上京,可帶了許多好料子來呢!也是他們的孝心,幾乎都送到我們家來了。這下你兩個小兄弟的婚事,要預備的料子就差不多了,我跟你嫂子們都不用再操心了,回頭你挑幾匹回去,給女婿也做身新衣裳,再孝敬孝敬你婆婆吧。做媳婦的,還是要賢淑和柔些,才能討婆婆喜歡,不然叫外人知道了,定要笑話。我是你乾孃,臉上也無光。”

範熙如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只是低頭聽訓,王妃還猶自在說:“明明你是個知道規矩的,也懂得為女婿的前程著想,怎的就偏在這種事上犯糊塗?!女孩兒一出閣,一生尊榮就看夫家的了。你好了,你公公和夫君自然記得你母親家的好處,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春瑛低頭吃茶,只裝作不曾聽見,忽而聽見外頭有孩子的囈語聲,忙問:“可是岱哥兒回來了?”打破了原本尷尬的氣氛。

世子妃遣人出去,卻抱了個粉嘟嘟的男孩子進來,她忙起身抱過,笑道:“這是我們埴兒,比你們家岱哥兒略長一歲,卻是憨憨的,不如岱哥兒機靈。”

春瑛忙起身笑道:“這樣可愛的孩子,讓人一見就喜歡。我們岱哥兒怎麼比得上?”又命丫頭送上表禮,謙道:“太簡薄些,還請您別笑話。”

不一會兒,奶孃抱著岱哥兒被送回來了。一群女人圍著兩個孩子,看他們嬉戲,都笑成一團,唯有範熙如被冷落在一邊。還是春瑛偶爾跟她搭幾句話,才讓她沒被人遺忘。

等到胡飛從前院傳信進來,說要離開了,春瑛才告辭。這時王妃也乏了,沒精力再跟範熙如說什麼,世子妃根本就不理人,盧氏則去送春瑛了。春瑛心裡雖好奇,但也沒多問什麼,高高興興地與人告別,便抱著兒子上了轎,回家去了。

回到家裡,她餵過兒子,又哄他睡了覺,才有空歇息。她泡了兩杯香茶,用托盤捧到書房,笑道:“這是王妃才賞的茶,說是你從前吃過喜歡的,我照著她們教的法子泡了,你來嚐嚐?”

胡飛忙放下手中的冊子,接過一杯去嚐了一口,連連點頭:“不錯,就是這個味兒!我娘子真個能幹!”

春瑛嗔他一眼,自己拿了一杯,往旁邊椅上坐了,才問:“今日在那裡看到從前侯府的三少奶奶,好像挺受冷落的,發生什麼事了?我離京幾年,這幾家人的情形都不清楚。”

胡飛笑笑:“你不是打算明天回東府請安麼?到時候打聽打聽就知道了。我也不清楚詳情,好像跟范家在洋務司的事有點關係。”

春瑛心中疑惑,想到明天就能知道答案了,便暫時按下不提。誰知到了傍晚時分,她忽然接到了一張帖子,落款正是範熙如,要請她明日去侯府做客。

(明晚七點三十分,有我的訪談,請大家記得來捧場哦~~~^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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