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就倚在窗邊,緊緊盯著州衙大門,生怕錯過了每一個從裡頭出來的人。路有貴道:“閨女,過來吃口茶,一有訊息,墨涵就會來報的。他人在這裡,還怕他跑了不成?”

春瑛只是盯著衙門口看,忽然,她瞥見墨涵從臺階下衝上大門前,大哭出聲,不由得渾身一震,睜大了雙眼,看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上前將墨涵扶住,兩人對著拭淚。那人身上穿的,分明就是她親手做的衣裳!

她的心跳頓時加快了,眼前卻一片模糊,忙伸手去擦了一把,想要把人看得清楚些,一眨眼的功夫,他已抬頭向這邊看過來。那張瘦碩卻精神的臉,分明就是每晚都在她夢裡出現的那個人。她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卻不知為何,眼前總是模糊不清地,伸手一抹,已是淚痕滿面。

“出來了?!哎呀!總算見到了!”路有貴看到胡飛,也高興地拍一下大腿,向他大力招手。胡飛點點頭,表示明白,又將視線轉回春瑛臉上,目光變得柔和起來,眼中隱隱有淚意。

春瑛看著他與墨涵擠開人群往茶樓走過來,一直看到他消失在樓下,方才轉過身,走回桌邊,卻只覺得腿上發軟,忙撐住桌沿,緩緩坐下,身上彷彿沒了力氣般,但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激動。

咚咚咚,腳步聲順著樓梯傳上來,每聽一聲,她的心就跳快一拍,但一看到胡飛出現在門邊,她卻彷彿聽不到自己的心跳般,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胡飛站在門邊,黑了,也瘦了,但精神卻極好,臉上透著意氣風發,雙眼緊緊盯著春瑛,竟連路有貴跟他說話,都象是沒聽見般。路有貴叫了他幾聲,他忽然醒過神來,卻沒回應,竟然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抱住了春瑛。

春瑛感覺到胡飛身體的溫暖,漸漸平靜下來,又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了,只是想要開口,仍覺得喉間哽噎:“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胡飛緊緊抱著春瑛,聞著她髮間的清香,只覺得飄蕩不定的心終於安穩下來,“我以後再不走了。我要一直跟你在一塊兒……你不知道,我還以為自己真會死在外頭,那時候,我心裡只想見到你……”

春瑛一聽,眼淚便止不住往外冒:“你遇到什麼危險了?受傷了嗎?生病了嗎?如今好了嗎?”

“沒事,我沒受傷,連根頭髮絲兒都沒掉,就是虛驚一場。”胡飛抱得更緊了些,“回來一看見你,什麼事都忘了。”

春瑛輕輕推開他,兩眼直視他的臉:“你可不能撒謊!別以為我聽了這話就會安心,我可是都聽說了,你們在印度遇上了大危機!”

胡飛笑笑:“沒啥,真的沒啥,倒是那裡的風光不錯,風俗也挺有趣,回頭我說給你聽。”

春瑛半信半疑,便聽到父親重重地咳了幾聲,方才醒悟到她和胡飛正抱著呢,忙退開兩步,臉紅紅地低下了頭。

胡飛不敢直視路有貴,也低著頭,期期艾艾、吱吱唔唔:“路……路叔,方才一時沒見到您……”

路有貴一臉無語,心中在慶幸方才自己夠機靈,一見這小子往女兒身上撲就反手關上了門,將墨涵都擋在了外頭,不然這名聲可就好聽了。想到這裡,他又沒好氣地瞪了胡飛幾眼:“既然回來了,就把你們的事兒辦了吧,省得夜長夢多!”

春瑛臉更紅了,頭垂得更低,聲音比蚊子叫大不了多少:“說這幹嘛……該辦的時候自然就……”咬咬唇,窘得不肯再說下去。

胡飛倒是很高興,連不好意思都顧不上了:“正是!正是!晚輩萬萬沒想到你們會在南邊,還打算要先到莊裡備好彩禮,好一併帶上京城去提親呢,沒想到……”他搓了搓手,“使團要先在南京休整上十天,方才回京覆命,要不……咱請王爺替咱們主婚吧?”

“胡少爺,胡少爺!”門外有人喊胡飛,路有貴盯一眼小兒女倆,見他們身上沒什麼不妥,方才開門。墨涵一臉莫名地站在外頭,旁邊還有個臉生的中年男子,看那打扮,顯然是達官顯貴家的僕從。

胡飛一見他便笑問:“原來是你?有什麼事?可是王爺有吩咐?”

那人笑著行了個禮,道:“王爺聽說是您丈人來了,特地讓小的請人過去,說是跟未來的親家見見面呢。”

路有貴和春瑛都嚇了一跳,胡飛卻沒事人般擺擺手:“你回去覆命,就說我馬上帶人過去,請義父稍候。”

那人又一禮,恭敬退下了。春瑛忙抓住胡飛的袖子問:“怎麼回事?你叫誰義父?”

“是溫郡王,他在路上收了我做乾兒子。這事說來話長,路叔先跟我去一趟,詳細的等回家再說。”胡飛恭恭敬敬地向路有貴行了一個大禮,“路叔莫怪,是晚輩一時激動,失禮了。王爺最是和善的,您別擔心,只管隨我去見,王爺若問什麼話,您也只管照實說就是。我在路上已經把春兒的事告訴他老人家了。”

路有貴只好按下心中的驚詫,鎮定心神,同時回憶起從前在侯府門房上當差時習過的禮節,忽又覺得不妥,再細細回想別人見達官貴人時的禮數,在心中練習一遍,免得待會兒在貴人面前失禮。

就在他糾結不安的時候,春瑛卻因為胡飛說的“回家”二字,正心頭髮軟,想起自己家發生的變化,再瞧一眼胡飛,抿嘴笑著悄聲道:“我也有許多話要跟你說呢,你一定想不到的,包管你會嚇一跳。”

胡飛看著她嬌俏的模樣,只覺得心裡熱熱的,偷偷握住她的手,捏了一把,眨眨眼:“放心,咱們會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