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飛微微一笑:“原來如此,難得李三少有此苦心,只不知李侯爺是想法?”

李攸面帶苦澀:“父親希望不要做得太絕,若是可以,只需要讓聖上知道是我們獻的賬冊就行了,不必讓別人知道,這樣一來,即使那些世交人家入了罪,也不會怨恨我們。父親的顧慮也有道理,萬一我們家失了臂膀,對聖上便沒了用處,今後……怕是同樣會有被剷除的那天,到時候聖上甚至不用自己出手,自有仇恨我們家的人為君分憂……”

胡飛點點頭:“我明白了。”李攸一聽這話,臉上頓時亮了起來。他知道胡飛跟通政司的人多少有些關係,甚至有可能是皇帝派駐江南的密探之一,把這些話透露給胡飛,也就等於透露給了皇帝。只要對方同意轉呈賬冊,侯府眼下的危機,應該已經去了一半了吧?無錯不少字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胡飛並沒有收下賬冊的意思,反而說:“府上有幾位清客相公?”

李攸愣了愣,不明白他為問起這個來:“自然是有的,大約有三四位……”

“當中有一位區先生吧?無錯不少字”

李攸不解:“先生認得他?”

胡飛微微一笑,指了指賬冊:“李三少只管把這東西交給他就好,別的不需多說,也別多問。”

李攸糊塗了,正想再問原因,忽然靈光一閃,臉色變得蒼白起來:“那位區先生,他……他……”難道是皇帝安插在侯府的耳目?!天哪,他居然一無所知!

胡飛施施然喝了口茶,道:“李三少,鎮定些,這有可害怕的?你該慶幸才是。至少上面不會真的以為,府上與逆黨有關係。”

李攸漸漸鎮定下來,他總算明白,皇帝為會明知侯府忠誠,卻仍舊放任流言肆虐了,一定是因為清楚府中內情的緣故,他們父子二人放縱範熙如的行為,讓皇帝心生不滿了吧?無錯不少字也許皇帝不滿的是自己遲遲不願捨棄侯府龐大的關係網?甚至認為,自己將與世家親友的關係看得比皇帝更重?!他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他腦中剛冒出要不要把那顆釘子拔掉的念頭,便聽到胡飛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李三少,你可別幹傻事。”他心中一驚,轉頭看向胡飛,後者正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自己:“你是個聰明人,自然是知道輕重的。”他呼吸漸漸亂了,強自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先生說得是。”他不能拔掉釘子,相反,還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明知道有釘子,仍舊坦然以對。

等到李攸終於冷靜下來時,他開始感激胡飛將這個秘密告訴他了。他再次起身長揖一禮:“多謝先生指點!攸……感激不盡!”

胡飛淡笑著回了個拱手禮:“好說好說,只憑拙荊與府上的關係,在下便不能見死不救,只是身份所限,有些話不方便明說,有些事……也不方便去做。李三少想必是明白的?”

“是,我明白,我明白。”李攸恭敬地道,“先前是我考慮不周,得罪先生了。”再度行禮賠罪。

胡飛打了個哈哈,便大度地原諒他了。春瑛在旁看得想笑,望向丈夫的目光中便帶了打趣的意味——憑他跟皇帝手下的情報組織的關係,再加上她曾是侯府家生子,能打聽到侯府內的皇帝耳目的名字,也不奇怪,說出來也不會影響大局,但他卻憑這個名字擺脫了眼前的麻煩,同時還用幾句含糊不清的話把三少爺給收服了,果然是見慣了大場面,連忽攸人的功力也比她強數倍嗎?

胡飛回了春瑛一個眼色,彷彿在提醒她別揭穿自己,她低頭喝茶,掩去嘴角洩露的一絲笑意。

李攸心頭大石落下,說話也輕鬆了些,看到春瑛在旁默不吭聲,便忍不住笑道:“尊夫人方才嚇了我好大一跳呢,明明對先生來說只是一句話的小事,她為了不讓我找上先生,差點兒就要拿簪子戳人了。從前我不知道她是這樣的性子,原來如此有膽有識,倒跟先生相配得緊。可惜當年二位大喜之日,我竟不知,未能送上賀禮,改日必要補上!”

這是在揭過當年逼嫁的過節了吧?無錯不少字春瑛抬眼對他微微一笑,樂得陪老公扮大方人。胡飛笑著拱手:“好說好說,三少太客氣了。”

三人相談正歡,卻聽到門外有人喊:“太太和三少奶奶來了!”接著便是安氏扶著一個丫頭氣沖沖地往院裡走,範熙如板著臉跟在後頭,眉眼間帶著幾分氣惱。

安氏急急走進來,冷不防看到書房裡有別的男子,先是一愣,繼而大怒:“這院裡的人都死光了?!連個信兒也不會報!是不是連規矩都不知道了?!”嚇得立夏等人紛紛跪下,紅葉反而跑到她跟前,低下頭小聲回話,似乎在介紹胡飛的身份——是春瑛的丈夫。

安氏更氣惱了,恨鐵不成鋼地對兒子道:“我早跟你說過了,功課要緊!那些招呼客人的事,就交給母親,更何況是這些外三路的親戚?!說是親戚,其實不過是下人,你何必費這個心,反倒把功課給耽誤了?!”

不等李攸回答,範熙如便用稍有些尖刻的語氣道:“婆婆這話糊塗!這兩位怎會是下人?!這位胡公子是溫郡王爺的義子,算起來是媳婦的義兄,怎的就變成婆婆的下人了?!這話傳出去,還不知道溫郡王府的人會怎麼想呢!”

“住嘴!”安氏回頭瞪她一眼,“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拿你乾孃家來壓我這個婆婆,你別忘了,我還有個女兒是親王妃呢!糊塗的是你!當著外人的面,就跟婆婆頂起嘴來了?!”

李攸臉色鐵青,忍不住看了胡飛與春瑛一眼,前者面上帶著淡淡地微笑,似乎完全沒在意,只是春瑛卻正盯著他,眼中隱有嘲意,旋又暗歎一聲,改用憐憫的眼光看著自己。

憐憫?她為要憐憫自己?是了,是因為那個可怕的未來……

李攸打了個冷戰,咬咬牙,寒聲道:“母親!兒子正在招待客人,您怎麼就從內院跑過來了?!叫人看了笑話,還以為我們家沒規矩呢。您還是快回去吧!”

安氏停下與媳婦的爭吵,驚訝地望著兒子:“攸哥兒,你這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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