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飛只好放開春瑛,走了過去,給路有貴倒茶。路有貴抬眼望望他,一抑脖喝了。春瑛便勸他:“爹!少喝點吧!這柴火就夠暖和的了,你又不用出門,酒喝多了沒好處!”

路媽媽一邊揀著包袱裡的料子,一邊道:“可不是麼?總是勸他都不聽!——春兒,方才三少爺是不是來過?我聽王二家的說,三少爺特地帶了一個人來,就為了跟你說話。他都說了些啥?可是要把你爹調回去?!”

春瑛一想到三少爺說的話,心便往下沉。胡飛的情意綿綿讓她一時忽視了,三少爺威脅到的,可不僅僅是她自己。

她有些艱難地把三少爺的話都說了出來,誠懇地道:“對不起,爹、娘,我又連累你們了,可我真的不能答應他!”抬眼望了望胡飛,“我只願意嫁給小飛哥為妻,卻不願意當他的妾,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我真的……不願意!”

胡飛淡淡笑道:“我也不願意。你回絕得好,若你真答應了,就不是我認得的春瑛了。”春瑛回了他一個微笑。

路媽媽都快聽呆了,聞言忙叫起來:“唉喲!這都叫什麼事兒呀!好好的女婿,眼看就快要成事兒了,卻忽然變成了……”忽然住了嘴,也沒心情挑揀料子了,把東西一推,便盤腿坐上炕去生悶氣。

一時間,屋中一片寂靜。

路有貴只是皺著眉,盯著那酒杯看,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道:“六房的慧君小姐……我記得六老爺是前年沒的?正房只生了這位小姐,倒是有個妾生了個兒子,今年才七歲吧?他家的祖產都是族裡監管著,只是每年給一定數額,說好了要等到他家兒子滿十六歲才把產業交還呢。侯爺和三少爺打得好算盤!這位小姐,不管心裡樂不樂意,都只有應承的份!若真的嫁給了胡小哥,也會處處幫著侯府的。”

胡飛冷笑道:“別人家如何,我不想知道,我是絕不會跟侯府結親的!我若真想成就一番事業,就不能叫人以為我成了侯府附庸,但憑是誰,我都只認春瑛一個!”

春瑛忍住鼻間酸意,笑道:“我也只認你一個……”胡飛轉眸望過來,兩人相視而笑。

路有貴伸手倒酒,淡淡地道:“只可惜……我們家也是侯府的人,若你真娶了春瑛,那又有什麼區別?反而因為你娶的是丫頭而不是小姐,會叫人看不起呢!”

春瑛抿抿唇:“只要脫離了侯府就好。我只煩惱,三少爺要我在元宵節後給答覆,可我不管如何,都是不肯的。就怕到時候,我們還沒成功脫籍,就要被三少爺束縛住了。如今想想,倒真有些後悔,若是當年青姨娘提出要你們過霍家去時,我們答應了,也就沒這些事了,霍家表小姐已出嫁,小少爺又小,青姨娘管家名不正言不順,霍二老爺夫妻倆更是要避嫌,只要打點好大管家,咱們脫身就容易多了。”

胡飛笑道:“哪有這個道理?若世上人人都這麼想,哪有這許多窮人?”

路媽媽更是嗤笑道:“到了那邊,只怕連如今這樣的逍遙日子都未必能有呢!他家人手不足,還不知道會累成什麼樣子!”又拉過女兒,猶豫再三,才勸她:“你也別倔強了,三少爺的話雖氣人,但他是主人,咱們卻是沒法違抗的。你答應了也好,將來再想法子扶正也是一樣的……”

春瑛掙開她的手,生氣地道:“娘!你在說什麼呢?!”

路有貴也罵道:“你難道願意叫閨女給人做妾?!”

路媽媽忙辯解:“若是別人,我斷不肯的!但是胡小哥我卻信得過!”她朝胡飛笑笑,“不論春兒嫁你是妻是妾,你都不會讓她受委屈的,是不是?”

春瑛扭頭要出去,路媽媽忙一步上前拉住她:“跑什麼?!你也當為家裡人想一想!若是跟三少爺翻了臉,叫爹孃怎麼辦?叫你弟弟怎麼辦?!一樣是嫁給胡小哥,不過是名分上差些,那六小姐身份再高,怎比得過你們患難真情?當她是個擺設也就罷了!這種事在大戶人家裡也常見。”

春瑛冷笑道:“休想我會答應!這樣不但是小看了我自己,也小看了他,更害了不相干的人!我管六小姐將來會嫁到什麼人家去呢,總之,小飛哥是我的,我才不要讓給別人!”

路媽媽忙道:“哎喲,你這丫頭,這樣羞人的話,怎麼敢說出來?!”

春瑛臉一紅,咬著唇撇開頭,卻能感覺到胡飛雙眼在盯著自己。

路有貴大喝一聲:“好了!”瞪了妻子一眼:“自家女婿,成了別家的女婿,你心裡不憋屈?!到時候你就不是胡小哥的岳母了!成日家笑話別人把女兒許人做妾,現在自己豈不是打了嘴?!你肯丟這個臉,我還不肯呢!”路媽媽訕訕地閉了嘴,盤腿坐回炕上。

春瑛上前對父親道:“方才我想了一想,小飛哥不肯應親,三少爺就有可能威脅我們,小飛哥反倒投鼠忌器了,說到底,都是因為我們家是奴籍!若能趕早兒把這身皮脫了,也就沒這些煩惱了!爹,我記得……如今正是大少奶奶當家是不是?”

(情話真難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