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如開始抱著自己發抖,她忽然發現自己剛才的話是那樣愚蠢,萬一惹惱了三少爺,他只需要一聲令下,自己連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出人頭地?!她忙撲到門上哀求道:“三少爺,我的好少爺。是我錯了,不,是奴婢錯了,奴婢該死,求您高抬貴手,饒了奴婢吧……”

“那你是願意嫁了?”

曼如心頭一陣悲從中來:“……是!”

“母親和我的吩咐,你也會照做?”

“是……”

“很好。”李攸展開大大的笑容,“你既聽話,自然有你的好處。你也別灰心,我二哥雖不是嫡出,沒法承繼這慶國侯府。但他身上有進士功名,將來也是要做官的,你跟了他,多哄哄——你一向很會哄人——二嫂那性子不討人喜歡,我二哥自然更寵你,若能生個一男半女的……我母親自會為你做主!一樣是當姨娘,將來說不定還能掙個誥命呢!豈不是比在我身邊當丫頭強?”

“……是……”

“那就乖乖備嫁吧,別老哭哭啼啼的,也別到處瞎嚷嚷!叫人心煩!”李攸丟下一句話,便抬腳走人。

芍藥見狀,輕蔑地對著小屋笑了笑,跟了上去。李攸還回頭小聲對她說:“前幾日遇見珍寶軒的老杜,我已經跟他說了,讓他收姐姐的兄弟當徒弟,過幾年就歷練出來了,到時候我還要他替我辦事呢!”

芍藥頓時驚喜不已:“多謝三少爺了!”

“姐姐不用客氣,你在母親身邊侍候多年,勞苦功高,母親事情多了,總有些地方想不到的,還要請你多多提醒呢。”

“三少爺儘管放心。一切有我呢。”

曼如聽著外頭隱約傳來的對話,心頭滿是悲傷。為什麼,她就沒有這樣的幸運?!曾幾何時,她也是三少爺跟前的一等大丫頭,得太太看重,閤家上下,誰不高看她一眼?!然而如今,她就要被二少爺糟蹋了……

可她不敢不從,而且還要盡心盡力地幫太太和三少爺監視二少爺夫妻,三少爺提的那兩件事,就是她的死穴,若是真的叫二少爺和二少奶奶知道了,她就真的活不成了……

為什麼會這樣?!

是了……這都是因為春瑛!沒有春瑛,她就不會看到二少爺殺人,自然也不會去告發;沒有春瑛,她擅離茶房的事就不會有人知道!沒有春瑛,她就不會捱打。被關,被賜給二少爺!她好恨!真真希望老天爺保佑,叫春瑛在鄉下吃盡苦頭!

可惜,天不從人願,春瑛在莊上過得十分愉快。雖然生活條件比城裡差了許多,但是這裡的氛圍非常輕鬆,跟人相處也不需要處處小心提防,除了在曹娘子面前還要注意規矩外,大部分時間裡,她都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最重要的一點是,胡飛幾乎隔天就來,每次來,都會至少陪她半天!有時候,他會給她捎來一兩樣有趣的小玩意兒,比如小巧精緻的竹根粉盒兒、十二生肖的吹糖人兒、琉璃珠串成的小把鏡,還有那時下最新鮮的繡花式樣冊子、新出的各式宮花、江南出產的胭脂水粉……

自打那天張家媳婦早產時幫了忙以後,路王兩家便成了莊裡人家願意結交的人家,路有貴夫妻倆偶爾出門,一路都有人跟他們打招呼,有時候春瑛去別人家裡買點針頭線腦或米麵肉菜什麼的,別人都樂意便宜賣她。又因著對門張家新得了一對龍鳳胎,莊子裡的婦人、孩子都愛往那裡走,自然免不了上小院來玩,一見了胡飛捎來的東西,便愛得不行,千方百計、好說歹說地向胡飛討要,手裡有餘錢的,便要託他進城裡買,連胡飛這樣見過風浪的人物,都有些措手不及了。

春瑛每每見了這樣的場面,便不厚道地掩著嘴悶笑,施施然走到邊上去看好戲。胡飛好不容易把人打發了,回頭看她,便恨得牙癢癢:“你怎的也不幫我一把?!”

春瑛揮揮手:“這都是咱們老本行了,我倒有心幫你做成幾樁生意,又覺得這點小錢胡二爺看不上眼,再說了,那些是你送我的東西,真要賣出去,我可捨不得!”

十兒從窗子裡飄來一句:“我也捨不得!”瞪了春瑛一眼,十分心疼地撫平被村婦們扯得有些狼狽的宮花。她好不容易才從胡飛那裡訛來的……

春瑛偷笑,回到胡飛身邊坐下,好生安撫了一頓,才問:“方才你來時,說有大事要跟我爹商議,到底是什麼大事?說來給我聽聽如何?”

胡飛笑而不語,春瑛知道他是在吊自己胃口,便故意拉下臉:“賣什麼關子呀?!到最後你還是得告訴我!快說!”伸手扯了扯他的袖角。

胡飛不由得心軟了,便從袖裡掏出一個信封,從裡面抽出一張紙,遞給春瑛:“你認得字不是?瞧瞧這是什麼?”

春瑛疑惑地接過紙,展開一看,只見那上頭寫著“房契”二字,便吃了一驚,往下細看,契書上寫的卻是順安十五年九月十八,京師胡望山,在大興李家莊買到一處房產,佔地四畝,建有平房三間,連房帶地,花去紋銀六十兩整。

她猛地抬頭望向胡飛:“你在這裡買了屋子?!”

胡飛微微一笑:“不是我,是你。回頭我再補一份契約來,這處房產便是你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