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有貴有些掃興:“我都安排妥當了,能有什麼事找我呀?眼看著就要吃晚飯了,不會有人來!”然後大力拍著胡飛的肩膀,道:“你是個有出息的!我能看出來!雖然年輕,心卻細!肯用心!比方說,我不過是頭一回跟你吃飯時,多吃了幾口蒜泥白肉,你就專程給我買了最好的來,其他幾樣下酒菜,也都是我愛吃的!你還面上不顯!你但凡將這份心思用在生意上,就不愁出不了頭!”

春瑛眨眨眼,悄悄瞥向胡飛。胡飛一點都沒尷尬,反而謙遜地道:“我還差得遠呢。不過做了幾年小生意,哪裡比得上路大叔您經驗豐富?什麼事兒都瞞不住您!”

路有貴擺擺手:“我?我做生意的年頭還比不上你呢!我雖然年紀比你大,但也不是好面子、倚老賣老的人,你很不必一味說我好話!”

胡飛誠懇地道:“說到經驗,並不是光憑開店做生意的年頭來算的,我聽小春妹子提過,大叔小時候,也在老人跟前見過世面,在門房上當差,更是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我聽京裡做衣料行當的朋友說,大叔入行雖不久,眼光卻是人人都誇的,不論什麼客人,到了您跟前,誰是真正的富貴人,誰是打腫臉充胖子的,都一清二楚,從沒錯過!而且您一站出去,那精氣神兒,不慌不忙,鎮靜自若,也不用上趕著巴結客人,人家就願意跟您做生意,單說這一條,就不是尋常掌櫃能比的!我要學到您這份上,那可不得十年八年功夫?差得遠了!”

路有貴哈哈大笑,猛拍了他的肩膀幾下:“你這小子,說的話就是中聽!我明知這是馬屁,心裡也高興!來!咱們再喝兩盅!”說罷就和胡飛相互敬起酒來。

春瑛無語地扭開了頭,抹一把冷汗。

敲門聲傳來,她忙起身去開門,來的是個有些臉生的十**歲青年人,長得很機靈,門一開便衝她笑道:“你是路家妹子?我是木家老2,路掌櫃在麼?有一筆帳要請他過目。”

春瑛回頭叫父親,又急急拿了茶來給他解酒,路有貴只得暫時放下酒杯,喝過茶醒神,便勸胡飛:“你先喝著,我……我去去就來!”然後起身招那木姓青年進了屋。後者有些好奇地看了春瑛兩眼。

春瑛還在那裡猜,這年輕人會不會就是木管事的二兒子,便聽到胡飛在小聲叫自己:“過來,坐下來陪我說會兒話。”她應聲坐下,左右看看,才湊過去小聲問:“你要辦的事……都辦好了?”

“辦好了,如今只等結果。”胡飛看了看屋裡,“那是誰?”

“爹店裡的夥計吧?我猜他可能是我爹一個交好的管事的小兒子。”見他又要倒酒,她索性搶過壺,“別喝了!我爹閒時愛喝幾杯,我只當他是消遣,你年紀輕輕的,沾上這個可不好!”

胡飛笑了:“行,就依你!”頓了頓,又想到:“你嫌這酒味重,過些日子,天氣涼了,我給你弄些菊花酒和桂花酒來嚐嚐,如何?那都是清甜爽口的,也有果子酒,象蜜水兒似的,喝不醉人。那回咱們經過朝陽門內的百花酒坊,你不是說過,想知道花果釀的酒是什麼味兒的麼?”

春瑛想了想,點點頭:“好!你就弄一小壇來,咱們慢慢喝。”

胡飛笑著應了,說了幾句閒話,不過是問她這一兩個月過得如何之類的,然後才帶著一絲不經意地問:“方才進門時,我聽見大叔說什麼給誰說人家,該不會是你吧?”

春瑛一聽這個就犯愁了:“小飛哥,你千萬別提醒他這個,我眼看著就能出來了,爹忽然提什麼說人家,這不是添堵麼?我還指望能過上幾年舒心日子呢!就象當年咱們在外頭時那樣,賺點小錢,愛做什麼就做什麼。”

“哦?”胡飛挑挑眉,“能出來了?那位……周少爺……答應贖你了?”

“不是。”春瑛雖然有些淡淡的惋惜,但重獲自由的喜悅蓋過了一切,“是我侍候的表小姐快要出嫁了,她答應替我說項,放我出府。我估摸著,頂多幾個月就成了!”

“那就好!”胡飛高興地挨近她,壓低了聲音,“我跟你爹提過那銀子的事,但沒告訴他有多少,他還以為是幾兩銀子而已。怎麼樣?要不要跟他說實話?”

春瑛想了想,搖頭道:“算了,等我出來了再說吧,這事兒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

胡飛會意地點點頭,見路有貴出來了,忙迎上去:“可是賬目上有什麼不妥?都是我的不是,硬要拉著路大叔吃酒,大叔千萬要看準了才好。”

路有貴笑道:“不妨事,是他們記錯了。”然後便回頭對木家老2道:“你先回去吧,這賬明兒再去催。”木家老2應了,又看了胡飛幾眼,才告辭離去。

三人又重新坐下,胡飛見路有貴還要再喝,忙道:“路大叔,今兒就算了吧?酒就放您家裡,您愛幾時喝都成,一下喝太多,反而傷身,豈不是無趣?”

路有貴有些遺憾地看了那酒罈子一眼,不甘不願地點頭:“好吧,那就以後再喝。”

胡飛笑了:“等天放涼了,我有法子弄頂頂新鮮、頂頂大個兒的螃蟹!到時咱們就著蟹肉下酒,如何?”

“好!那就一言為定了!”

酒雖不喝,但菜還是能繼續吃的,春瑛回廚房幫著做了飯,又補上幾個菜,端出來,見弟弟遲遲未歸,正打算出去看看,便聽到胡飛小聲問父親:“路大叔,我方才聽到你說,想給小春妹子尋人家,是不是?”

春瑛嚇了一跳,明明叫他不要提的,他怎麼偏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