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家二叔的效率頗高,這頭說定,第二天已稱了十兩銀子送到堂兄家來,把路有貴嚇了一跳:“這是做什麼?我早說了不要你錢!”

路二叔笑道:“這不是給哥哥的,只因我過兩日又要出門,哥哥幫我辦事,總要花錢上下打點,哥哥家裡又不寬裕,我不在家,你哪裡有錢做人情?沒得把正經事給耽誤了。所以我先把銀子送過來,哥哥斟酌著用。”

路有貴聽了,只得收下:“好吧,等你回來,我再把用剩的還你。”

“這能剩下多少?一點碎銀子就算了,只當我請哥哥吃酒。兄弟之間何必算得這麼清楚。”路二叔頓了頓,假裝不經意地道,“十兩銀子雖不少,只怕還不夠使。若真的短了銀子,哥哥就叫小伍給大少爺遞個話吧。我記得小伍家就住左近,方便得很,也不會驚動旁人。哥哥無需顧慮太多,這批貨物裡,原有一半是大少爺的份子呢。”

路有貴皺了皺眉:“先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這有什麼?我如今在他手底下做事,這不是頂頂平常的事麼?”

路有貴皺了半日眉,總覺得不妥,無奈已經答應了弟弟,便沒再說什麼。

春瑛一直待在他們旁邊低頭做活,聽到這裡,嘴角便翹了翹。

她藉口送叔叔出門,拉著二叔到院角避人的地方,悄悄問:“大少爺那頭二叔已經提過了嗎?要是爹真去找人,那邊都知道吧?”

“自然是知道的,大少爺高興著呢。”路二叔左右瞧瞧,叮囑道,“好孩子,記得常提醒你娘,多勸勸你爹,將來有好日子,咱們一家人一塊兒享福呀。”

春瑛點點頭,躊躇了一下,又問:“二叔,你平時……除了倒賣貨物……還有沒有別的賺錢法子?”她現在的身份,種不了田,開不了店,針線又不算頂好,也沒天賦做什麼服裝設計,只好問問原住民的意見了。

路二叔聽了奇怪:“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要是咱們家也有法子賺幾個錢就好了。”春瑛慢吞吞地道,“只靠爹和姐姐的月錢還有賞錢,一家子雖吃穿不愁,也存不了幾個錢,將來要是有什麼事……”

路二叔想了想:“法子雖有,可你爹多半是不肯的,你和你娘又能做什麼?平日裡光是接外頭的針線,就夠忙的了,實在不該再找別的活。”

春瑛忙道:“我曾聽人說,有個叫什麼入股的……就是一個人開店,其他人把自己的錢暫借給他,就象湊份子那樣的,按月或按季度領利息。現在……是不是已經有人這麼做了?”

路二叔笑道:“自然是有的,只不過那樣的份子錢,少說也得一二十兩,你哪有這麼多銀子?”

春瑛心中一喜:“現在沒有,將來可說不定。娘叫我進府當差呢,等我存夠錢,再去入股也行呀。”

“那可得等到猴年馬月了。”路二叔哈哈大笑,“罷罷,若你真能存夠五兩,就來找二叔,二叔給你尋個可靠的店。唔……西街土地廟附近有家頭花鋪子,還有法華寺前的一家糕點老鋪,老闆都是實誠人,從來沒欠過利息,只是……”他沉吟片刻,“你們本錢少,得的利也少,一年下來,不過幾錢,只比放家裡好些,若有事急著用錢,反把利息虧了,還不如放到大少奶奶陪嫁的繡房裡,那裡的管事與我相熟,自家人更好照應。”

“繡房?”春瑛眼珠子一轉,“那裡是做針線活的吧?收不收外頭做的?娘繡花繡得這麼好,如果能把做的東西賣到那裡,不是也能掙點兒?”

路二叔笑著搖頭:“我們大少奶奶原是蘇州荊家的女兒,那荊家也是世家大族,家中女眷的刺繡工夫是代代相傳,天下無人不知的,江南的官兒每年進上的物件,必少不了他家的繡品。大少奶奶的繡房,雖只是陪嫁的小產業,可頂了一個‘荊’字,把關極嚴,自家繡的東西,不好的寧可絞了也不賣出去,外頭的東西除非極好,不然也是不收的。”

“我娘繡得好著呢,她原就是府裡針線房的人,要不……二叔若是方便的話,幫忙問一聲吧?我讓娘把她從前繡的東西拿兩份過來,二叔送過去給他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