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本站域名:

第一百六十六章 喜事

院裡的對話還在繼續,路媽媽用說笑中帶點試探的語氣,打聽著陸仁義的情況:「今年多大了?家裡還有什麼人哪?」

春瑛仍舊回到門邊扒著偷看,見那陸仁義似乎有些心神不寧的,乾巴巴地道:「我虛歲二十五了,家裡就我一個!哦,對了,還有幾個人跟我住一塊兒,還有個叔叔,不過他家在天津。」

他抓了抓頭髮,黑臉皮上有些發紅,不知是被太陽曬著了,還是不好意思,眼睛還忍不住往秋玉春瑛房間的窗戶方向瞟。

春瑛暗暗偷笑,路有貴和路媽媽卻是在乾笑,木管事閉了閉眼,才清了清嗓子,道:「仁義的父母早些年沒了,家裡也沒有兄弟姊妹,一個人住那麼大一所院子,又有那麼多田產,實在有些吃不消,便僱了一家人幫忙打理雜務。那家是一對夫妻帶著一雙兒女,打掃跑腿廚活什麼的,都能做一些。仁義又打算娶了妻以後,便買一個小丫頭來家使喚,絕不會叫老婆受苦!」他笑著拍拍陸仁義的肩:「他在京裡沒什麼親戚,只有一個叔叔在天津任百戶,一年通幾回書信,有差事上京才來一回,但為人極正派的,嬸嬸和兩個小兄弟也是和善人。別的親戚就都太遠了,幾年都見不了一次,倒是租著他那兩個院子的幾戶人家,因住得近,常來常往,跟仁義交情不錯。」

路有貴夫妻從這番話裡迅速整理出有用的資訊,對視一眼,都還算滿意,路有貴又問:「說起來前兒我隨木老哥去的時候,見著陸小哥家院子前頭似乎還開了店?那是別人出了地方做生意,還是小哥自家開的?」

木管事喝了口茶,沒聽到陸仁義答話,扭頭去看,發現他正往左廂房方向瞧,而左廂房的窗子原本是關上的,現在卻悄悄開啟了一條縫,隱隱有人影在窗後閃動。木管事低頭咳了兩聲,左手悄悄撞了撞陸仁義的手肘,又把路有貴的問題重複一遍。

陸仁義直起身子,有些侷促地偷偷瞧了眾人一眼,見人人都淡定吃茶,才暗暗鬆了口氣,答道:「我那院子原本是三進的,但全家就我一個人住,即便添了老葉一家,也實在空得荒。有個朋友就給我出了主意,叫我將院子前頭隔開,在屋裡擺上桌椅、板床,讓進出京城的腳伕車伕有個落腳的地方,也賣些乾糧酒水什麼的。因離城門近,來往的人也多,倒把生意給做起來了,銀子什麼的尚在其次,最要緊的是給大家夥兒行了一個方便。」

路家夫婦都暗暗點頭,不但有田地房產,還能想著另開新源,這個年輕人腦子倒不笨,只是路媽媽又添擔憂:「來店裡的都是腳伕?可靠麼?會不會太吵?不會‧‧‧‧‧‧打擾到後宅吧?」

木娘子馬上道:「前頭跟後院相連的門是鎖死了的,內宅另有門出入,仁義每日去店裡,也是打街上過,店裡的人再多,也不會打擾到後宅,這個我能打包票!」

路媽媽點點頭,彎彎眼角,再細細打量陸仁義,覺得挺滿意,又將視線轉到他的左腿上,躊躇片刻,才問:「請恕我無禮了,不知你這腿‧‧‧‧‧‧是怎麼傷著的?大夫怎麼說?真沒法治了麼?我們家也認得一兩位擅治跌打損傷的大夫,要不你‧‧‧‧‧‧」

春瑛原本正打算縮回房間去的,聽到這個問題,立馬停下了腳步,一面想著「老媽也太不客氣了吧」,另一方面也想知道陸仁義會怎麼回答,如果他的腿真能治好,就是完美的姐夫人選了。

只聽得陸仁義道:「我這條腿,是小時候摔的,大夫說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其實沒什麼要緊,能走能跑,就是有些高低腳,在街上抓小偷,我比人家沒瘸的都跑得快呢!不信,我走給你們瞧瞧。」說罷就起身在院裡走了一個來回,春瑛看了,果然是高低腳,而且情況並不嚴重,如果做鞋子時把鞋底做厚些,想必就跟正常人沒多大差別了。她暗暗點了點頭,露出了滿意的笑。

「二姐,在做什麼?」耳邊忽然響起的童聲把春瑛嚇了一跳,一轉頭,卻是弟弟小虎不知幾時從房間跑出來了,正睜著一雙大眼看著自己,小小的身體就站在門邊,一句話說出,立刻把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春瑛心中大喊「被發現了」,然後僵硬地朝弟弟搖搖頭,不停地噓著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誰知小虎卻覺得她搖得很有趣,樂呵呵地跟著搖,嚷道:「二姐,要玩!我也要玩!」

春瑛大汗,飛快地抱起弟弟就往房間跑,秋玉立刻從窗邊走開,裝作坐在窗邊整理衣服。春瑛把人朝秋玉懷裡一塞,就抹汗道:「嚇死我了,居然被這個小人兒拆穿了!」頓了頓,想起剛才進房間時看到的情形,掩嘴竊笑道:「原來姐姐一直看著,可看真切了?還滿意不?」秋玉羞紅了臉,啐了一口:「去,少在這裡胡說八道!」便低頭玩著弟弟的小手。

春瑛撇撇嘴:「假正經‧‧‧‧‧‧明明很在意麼‧‧‧‧‧‧」又把做鞋的法子告訴了她:「姐姐將來試一試。說不定能掩飾一下呢。」秋玉扭頭不理,神色間卻若有所思。

院裡的談話還在繼續,房間的門簾忽地一掀,路媽媽走了進來,瞪了春瑛一眼,從櫃裡拿出一件棗紅色的比甲,遞給秋玉,接著抱過兒子道:「把這件衣裳換上,木娘子這就要進來了。」

秋玉吃了一驚,忙依言換上了,有些無措地站在房中,不知要怎麼做。春瑛從首飾盒裡翻出一隻金簪、一朵菊花樣式的粉紅絹花,替她插上,又替她施了點薄薄的胭脂,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氣色好了許多,又嬌又俏。

路媽媽對小女兒的化妝技術很滿意,便抱著兒子出去了,不一會兒,領了木娘子進來。

木娘子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婦人,長得很秀氣,頭上勒著鏡面烏綾包頭,隱隱露出幾朵銀花,身上穿著寶藍對襟潞綢夾襖、松花色細綾褶裙,身採不胖不瘦,笑起來讓人如沐春風:「喲,早就聽說你家兩閨女都長得極好,以前看得不仔細,今日到了近前一瞧,比傳聞還要在好上一百倍!」又親熱地拉起秋玉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看了個全,誇了又誇,末了還對路媽媽道:「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就憑大侄女這人材,跟我那大侄子不是整好相配麼?!你沒瞧見,方才那小子光是看窗戶,就快要把眼珠子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