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兒左右看看,一臉神秘地拉她回到小丫頭群中,壓低聲音道:“咱們在說晨兒的事呢!上回就是她告的密,這回看這架勢,肯定也是她!”

容兒忿忿地道:“她今兒可是如願了!二等呢!我的資歷還比她早一年,憑什麼……”

小凌忙拉她的袖子:“小聲些!她屋子離這兒不遠,她正收拾行李預備搬後院去呢,當心她聽見!”

“聽見又怎的?”容兒輕蔑地瞄了晨兒房間的方向一眼,“若她在三少爺跟前有體面,即便是小丫頭,我也要顧忌三分;可如今三少爺明擺著厭了她,她就算升了一等,也不過是月銀比我多幾錢,我怕她怎的?”

十兒道:“她雖犯了三少爺的忌,好歹是太太親口提拔上來的,三少爺也不好對她怎麼樣,那些管家娘子,必會給她幾分臉面,你何苦得罪她?她若要為難你,只需交待你幾樣苦差使,或是尋機扣你幾錢銀子,就夠你受的了。從前咱們已經得罪過她了,還是小心些吧。”

容兒雖不甘不願,但也承認十兒說得有理,只得生生吞下這口氣。

鄉兒低低地道:“晨兒真的會報復我們麼?我們可都是跟她鬥過嘴的,若因為這個,就要受罪,我倒寧可青兒姐姐還在呢,至少她不會因一點小口角就故意為難我們,頂多是說幾句難聽的話罷了……”

小凌忙推她一把:“你瘋了?這時候提她做什麼?!她做了這樣的事,能活命就不錯了,哪裡還能再留下?!”

容兒也附和著:“可不是嗎?一想到三少爺差一點就中毒,我心裡就拔涼拔涼的……聽說其他公侯府上,曾有過這樣的事,因少爺不知被什麼人毒死了,整個院子的婢女都要陪葬呢!你說青兒怎麼就這樣大膽呢?!”

春瑛忍不住開口了:“她又不是有意要毒死三少爺的,她也是被人騙了而已!”

“就算是被人騙了,那也該死!”容兒睜大了眼反駁,“你想想,若不是蘭香姐姐發現得早,三少爺真把那毒給喝下去了,那我們會怎麼樣?!”

春瑛咬咬唇,低下了頭。其他幾人則被這個假設驚住了,紛紛表達自己的恐懼與慶幸。十兒還嘆道:“幸好蘭香姐姐攔住了青兒,不然,不但三少爺會出事,我們也要倒黴了。”眾人都十分贊同。

只是小凌又有些遲疑地提出了異議:“我覺得……即便蘭香姐姐沒發現青兒搗鬼,三少爺也不會出事才對。他平日喝茶,連泡茶的水是玉泉山的還是東府那口井的都能分出來,滲了灰的茶,肯定不好喝,三少爺只需嘗一口,就會整杯倒掉,又怎會中毒呢?”

小丫頭們面面相覷,半日,十兒才嘆息一聲:“不管怎麼說,青兒姐姐這回是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誰叫她往日得罪了蘭香姐姐跟晨兒呢?”眾人皆嘆。十兒無意中一回頭,看到春瑛咬著自己的拳頭,臉色蒼白,便問:“你怎麼了?從方才起,臉色就一直不好,可是被嚇著了?”

春瑛勉強道:“不是……我忽然想起還有事要做……去去就來……”她轉身回了小廚房,對著已經冷卻的灶臺,腦子裡一片茫然。好象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她的氣管,讓她呼吸起來,格外困難。

十兒跟了過來:“你真的沒事?要不回屋去歇會兒吧?有事我來替你做?”她後面還跟了個鄉兒,也在附和。

春瑛勉強笑笑:“不用了……”她隨手拿過食盒,機械地開啟鍋蓋,將裡面仍帶一絲熱氣的南瓜饅頭放了幾個進盒,胡亂蓋了蓋子,便低頭衝了出去。

十兒在後面叫了幾聲,都沒能叫住她,鄉兒問:“她是不是被嚇著了?我頭一回見人被打板子,也嚇得不輕呢!”十兒搖搖頭,回身打量廚房一圈,有些疑惑:“李嬸呢?她方才不是還在麼?”

春瑛一出浣花軒,便越走越快。她一路低著頭,避過其他人,直直往前走。她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只想離開浣花軒,越遠越好。十兒和小凌她們的話,彷彿鐵錘一般,重重地落在她心上。

走到僻靜處,她再也忍不住,伏在牆角哭了起來,眼淚一直往外冒,腦海裡不停地閃過青兒絕望的眼神,和身下染了血的雪。

她已經後悔了,當初不該把看到青兒與多姑娘密會的事說出來,也許她不說,三少爺也不會有事,青兒就更不會落到如今這個悽慘的下場。就因為她多了一句嘴,才會引發了這麼大的風波,因為這件事被趕出去或被轉賣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即使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才是罪魁禍首,內心的悔恨還是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該怎麼辦……

(這孩子鑽牛角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