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篇第一章 大風盜(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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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招呼的說法,是針對那些彼此瞭解又相互忌憚的綠林勢力。鏢局護鏢經過這些勢力的地盤,會知趣地留下適量的‘買路錢’。鏢、匪之間彼此留些顏面。
所以,從某個角度上講,旗號就是行商、走鏢的護身符,可以免除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實力不強的馬匪,不敢妄動;實力相當的,派人索要一點過路費就算了,不至血拼。除非天降黴運遇上實力佔壓倒性優勢的悍匪或缺少江湖經驗的愣頭青。
眼下這支商隊和鏢隊,從規模看,顯然不是弱者。於是沒有鏢旗和商旗,就顯得格外怪誕。
虯髯關忠的面色也不由凝重幾分,留心觀察了一會,突然驚訝地說:“有軍伍的味道。會不會是官軍的陷阱?”
確實,鏢局和商隊的表現,酷似正規軍伍。首先,反應迅捷,雖張惶卻有序,看來訓練有素;其次,商隊聚車成圈,當作寨牆或城牆,以抵禦馬隊的衝擊,大大降低己方可能的傷亡程度。
最出彩的則是鏢隊,沒有盲目地上前強行硬撼大風盜已經提速的衝鋒馬隊,反而向後拉開距離以脫離措手不及的接戰。馬隊衝鋒,勢不可擋。倉促上陣,無異於以散沙去擋洪流,非但起不到一點用處,反倒是送肉上砧板,枉送己方鏢師的性命。
拉開距離就不一樣了,既可以讓己方的馬隊凝成合力,構成戰陣,又能保持機動和靈活,進可攻退可走,掌握戰場的主動權。馬匪要是圍攻商隊車圈,他們就自後襲殺。馬匪如追殺鏢隊,人數不多的話,鏢隊完全可以硬撼;如果馬匪人數遠超鏢隊,鏢隊則可以將他們引開,那麼商隊則足以自保。
商隊和鏢隊如此進退有據,大風盜就尷尬了,怪不得關忠懷疑此為官方的正規軍伍。
“呵呵,有點意思。”高遠風冷笑道:“給我搖旗傳令,旋風隊圍住車隊而不攻,只以弓箭傷敵。狂風隊衝擊鏢隊,將他們驅離。若鏢隊不退往他們來路方向反而繞向前路,就讓預作後備的驚風隊出來,截殺他們可能藏後路的預備馬隊。”
身後有人立即取出五彩令旗打出旗語。
坡下的兩隊大風盜應令而行,一隊人馬繞著車圈縱躍如飛,保持在步弓的射程邊緣,自己則依靠馬速的加成,不時將箭矢拋射入車圈。箭矢不多,威脅為主,殺傷其次。
大風盜這一年的規矩,即高遠風擔當大當家後的規矩,是儘可能劫財不劫命。能不殺就不殺,能少殺就不多殺。至於縱敵可能留下禍患、招致報復,于山水重重間,大風盜仗持機動與悍勇,從來不懼誰。
另一隊人馬則保持衝鋒隊形,再次提速,衝向逐漸集中的鏢隊。
果如高遠風所料,鏢隊整齊劃一地扭頭就跑,方向剛剛是山坡正對的另一邊。看架勢,恰恰是準備繞到前路。假如後路他們還有伏兵的話,那將一頭一尾,將大風盜夾在中間。
高遠風見狀,果斷地大手一揮。山坡後預備的驚風隊,一躍而出,撲向商隊的來路。
恰在此時,來路上煙塵揚起,‘鏢隊’埋伏在視線外的馬軍開始由靜而動,由慢而快,朝戰場撲來。
眼見一場惡戰在所難免,這絕不是高遠風當家後的大風盜所願。不是大風盜不敢殺人,不擅殺人,實在是不願己方兄弟出現不必要的死傷。即使為盜,求的也只是財而已,殺人非理智者所好。
只劫財,則雙方仇怨不至成不可化解之死結。絕大多數人還是願意舍財消災的,畢竟有命在,錢丟了可以再賺嘛。
若是殺人過多,遲早會遇上不死不休的報復。常在河邊走,難免不溼腳。死仇這東東,多不如少,少不如無。
但是,真要遇上死磕的,大風盜不吝讓他醒悟什麼叫悍匪的‘心慈手軟’。既為匪,哪有資格去心怯心善心軟。
高遠風再次一揮手,身後又是一陣彩旗搖搖。坡下,環著車隊賓士的馬隊中,有人從箭囊中取出特製的弓箭,箭桿上縛有一層厚油布。只見騎手拿著一張火紙在箭桿上一擦,箭桿立即騰地燃起大火,風吹而不息。
嗖嗖嗖,若干火箭射進車圈。依然還是警告,意思很明顯,商隊再不投降或棄車而走,大風盜哪怕空手而歸,也將放手而為,不惜放火燒燬車隊。至於造成死傷,商隊自負。
負隅頑抗的商隊,奔逃的鏢隊,以及剛剛露頭的後援馬隊,終於鎮靜不了了,瞬時作出反應。反應是,馬上豎起自己的旗號:長風商會,定風鏢局。
“喲呵。”關忠冷哼出聲,“來頭不小嘛。可這時候豎旗,不嫌太晚了一點嗎?早幹嘛去了。老子既然已經撒網,就絕不可能空手而歸。憑他長風商行和定風鏢局,還唬不住老子。傳令喊話,給他們一刻鐘,用於商人和車伕赤手離場,否則殺無赦!”
他下令時沒留意到身邊高遠風此時的神情,不然絕不會那麼武斷。
高遠風的嘴角直抽抽,詫異之餘是哭笑不得,“這······,你們這是給我演的是哪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