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二字還未出口,就見拓跋嘯被無形的勁力擊中,猛然倒飛出去。

“不······,啊?”高遠風這時才喊出第二個字,第三個字詫異中由‘死’變成了‘啊’,因為突然有一個人無中生有一樣閃現在周飛燕身前,既不是葉老,也不是祥媽。

此人衣衫的式樣與常人大不相同,外衣不是長衫,而是上下分體為長褲和長褂。又跟普通的勁裝短打不一樣,衣襟、袖管、褲筒都是直筒且筆挺,顯得比較呆板,也可以說剛硬。顏色為少見的天藍,肩膀上綴有金色的星星。

如此奇裝異服,不醒目都不行,高遠風等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雖然若干年後的某個時段,高遠風入目所及盡是這種裝束,但在此時,不詫異是不可能的。

除了衣衫,此人的姿態也極為罕見。他狹長的眼睛半開半眯,看人的眼神,既不像傲慢,也不像睥睨。說是不屑吧,又似乎眼前眾人,連讓他不屑的資格都欠奉。一張馬臉沒有任何表情,也就是說在場這些人這些事,不能牽起他絲毫情緒漣漪。怎麼說呢,就好像這人看人不像是在看同類,而是像看牛羊草木一樣。

高遠風沒見過此衣此人,不等於其他人沒見過。現場就有好幾個人的神情不是驚詫,而是驚疑和發自內心的敬畏。

一直關注場中的林淵發現拓跋嘯被擊飛,怒氣勃發地正要運功大發淫威,回首的一瞬,一顆心霎時緊縮,硬生生強行壓下剛剛運起的內力。即使內力回逆讓他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也不敢有絲毫怠慢。趕緊雙手抱拳舉過頭頂,然後長揖到地,顫聲道:“林淵拜見司舵大人。”

吳滎、拓跋嵩、閭丘邢這些來自七階勢力的人,和高綱、陳鯤、陳婧等,哪怕不認識,也知道這身衣服代表著什麼身份的人,紛紛仿照林淵的禮節,拜見這位司舵大人。

拓跋嘯的反應跟林淵幾乎一模一樣,憤怒地爬起身,然後神色瞬時變成驚恐。連忙丟下手中的寶劍,膽顫心驚地行大禮。雖然來人用力很巧,沒給他造成什麼傷害,但惹得這位親自出手,必是哪裡做得使其不快。可又不知錯在哪裡,於是恐慌在所難免。

“免禮。”來人輕輕道,也不理會吳滎、拓跋嘯等顯貴,回過身面對周飛燕,擠出一縷笑容:“飛燕將軍,還認得韓某嗎?”

周飛燕受寵若驚,“認得,認得,當然認得。當年在太學見過韓大人的神采風姿,不敢或忘。哦,不,恍如昨日。”一緊張,周大將軍話都說不通順。發現‘不敢或忘’比較歧義,趕緊換詞。

這位韓大人正是昨夜在城樓上陪同巡使大人的韓楓秋。韓楓秋像看待自己的晚輩一樣微笑著說:“呵呵,想不到當年那個小丫頭,今日竟成了聲名赫赫的大將軍。很好。”

也不等周飛燕再說什麼,看了高遠風一眼,點點頭,“不錯。”然後又掃了一眼林淵和剛剛從後院冒出來祥媽,“你們的功力違規了。好在有上諭,不予追究。”說完,身形一閃,腳尖輕點,飛速離開,竟是掠過圍牆消失了。

眾人暈頭暈腦,這是什麼個意思?就這麼莫名出現,淡淡地說了幾句話,然後又莫名走了,走了。

韓楓秋本人也是苦笑不已。巡使大人讓他觀察周飛燕,自是不敢怠慢。送別巡使後,想了想,當下也沒其他急務,就又回到高家堡。看到周飛燕危急時,下意識地出了手。他總不能才接到觀察諭令,被觀察物件就沒了吧?

可出手之後,才想起巡使大人只是讓他觀察,並沒說保護。回想巡使大人的意思,似乎沒有保護之必須。大人想挑選的,乃是蓋世英才。若是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何談成就大業?

但露了面,出了手,一句話都不說似乎也太離奇了些。於是,只好佯裝跟周飛燕是舊識。其實,他當時到璃京太學辦事,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哪裡會關注到一個女學生。所以敘舊就尷尬了,他對那時候的周飛燕毫無印象,只好含糊地說‘小丫頭’。

韓楓秋是走了,可留下威懾依然存在。高遠風雲裡霧裡不知所以,可知道韓楓秋身份的人,就不由得不多想了。

韓楓秋是誰,仙盟駐九星宗分舵司舵,即分舵舵主。九星宗是璃鳳皇朝、璃龍城以及閭丘邢所在的丹霞幫這些七階實力的上屬。要知道整個遼闊燕域,一共只有九個跟九星宗平級的勢力,可以想象其權威之煊赫。

推廣到整個大陸,執行的是近似於一種政教合一體制,且神權高於皇權。神權由仙盟行使。所以韓楓秋本人雖然是九星宗弟子,但因為在仙盟任職,所以他的話,有時候不亞於九星宗宗主言語的份量,一言可訣在場所有人的身份、地位以及生死。這位生活在雲端的顯赫人物,竟然為為了周飛燕不惜親自出手,還有誰敢動周飛燕一根毫毛?

更讓人浮想聯翩的是,韓楓秋說有上諭,不追究祥媽、林淵的越軌之罪。韓楓秋所謂上諭,不是來自統管燕域的仙教法教,就是來自更高層次的由法教等九大仙教共同執掌的仙盟。

按仙盟慣例,六階勢力的頂尖功力,不得超過成丹期,七階不得超過控靈期,八階不得超過玄神期。如想進階,必須到仙盟報備,並自動到上一級勢力效力,不得留在原級別的勢力。如若違背,殺無赦。

所謂不追究,肯定不可能是寬恕之類。不要說祥媽,就是林淵,在仙盟眼裡,也只是一隻可有可無的螻蟻而已。由此推斷,只可能是現在上面赫然放棄了以前視為金科玉律的禁令。

這中間的內涵就太豐富了。訊息本就靈通的吳滎、林淵等,想起近期的傳聞,基本上猜個八九不離十,不由心神大動。

拓跋嘯不敢繼續找周飛燕的麻煩,林淵也沒那個心情。一場風波似乎就那麼過了,可高遠風不幹呀。然而不等他有所動作,腦海裡忽然響起的葉老的傳音,讓他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