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異像在蔓延。

電視機的音量越來越小,就像是電子元件老化,電壓失調,新聞播報的聲音像是垂垂老矣的將死之人,伴隨著雪花點和電流聲的斑駁雜響,咳嗽幾下,徹底沒了聲息。

熒幕變得漆黑一片,映出玲希焦慮不安的臉。

她一下子慌了神,往床頭蜷起身子,又被電視機中自己過於神經質的動作嚇了一跳,臉上滑過溼潤溫熱的液體,也不知道是自己的汗還是淚。

她盯著電視中的倒影,不敢移開視線,彷彿去看別處,會發現令她喪膽的鬼怪,可是……

漆黑的鏡面中,床邊,慢慢伸出了一隻手,正慢慢地往床上探。

那隻手長得不可思議,臂膀上的肌腱崩開袖口,露出一股股虯札變形的肉塊,就像是把正常手臂打碎了生生拉長了一樣。

那隻手輕輕撩開了被單一角,五根鋼爪在鏡面裡閃閃發光。

玲希張著嘴,像是被嚇傻了,彷彿那隻怪手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渾身動彈不得。

沒什麼好怕的……沒什麼好怕的!

玲希內心回想著葉先生和自己說過的話。

世上的鬼怪都沒什麼好怕的!它們應該怕人才對!

——她沒想過的是,躲在床下的並不是什麼鬼怪,而是神。

是受了民間香火供奉,淫祀血食的邪神。

她攥著小拳頭,眉頭緊皺,那爪子往自己身邊探來時,便扭著身子,往另一頭避,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玲希要去正眼看一看床下之物的真容,剛偏過腦袋,利爪正懸停在她面前不過毫釐。

她嚇得捂住了嘴,生怕一口氣喘大了,驚擾了眼前的不速之客。

而這位客人就像是在和玲希玩遊戲,只用一隻手輕輕劃拉著被單,彷彿在逗弄玲希,她越是躲,床下的笑聲就越駭人。

床上玲希度過了最漫長的一分鐘,小腦袋裡想著生前與死後。

五通邪神度過了很短暫的一分鐘,想著獵物“淫、殺、吃”的先後順序。

窗外,葉北正和窗戶上的螺栓大鎖較勁。

他一手拿著貓主子的腦袋,讓窮奇的牙齒咬緊螺帽,另一手按住了貓主子的腦殼,將它當成扳手,一點點把螺帽鬆開。

窮奇兩眼暴突,內心有滔天恨意,瞪住葉北時,卻發覺奴才也是兩眼充血,彷彿火氣比自己還要大。

——這兇獸兩面三刀裝瘋賣傻,叫葉北如何不發火?

它要是早告訴葉北哪怕一丁點線索......

咔——的一聲輕響,窗戶開啟。

響聲也驚動了床下的怪物——玲希看懸在眼前的利爪顯兇!像是不耐煩了,朝著自己的腦袋抓來!

砰——

槍聲響起,葉北手中的雷風恆槍口發紅,冒著硝煙。

床下怪物的手掌叫這顆滅靈彈打得彈飛出去,撞上牆壁掛畫,劃拉著桌布,留下四道深深刻痕。

“老闆!”玲希慌慌張張跳下床,要往葉先生身邊趕——

——葉北的槍口準心叫這冒失姑娘擋了大半!

“可惡……”

聽颯颯風聲,床下正主還未完全現身,兩隻怪異的長臂像是鞭子一樣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