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續的葬禮在重山小禮堂舉行。

禮堂布置得很素淨淡雅,但這場葬禮聲勢卻浩大,朝野政要幾乎悉數抵達悼唁,連宮裡都送來了輓聯。

本來沈續只是童源的小老婆,連正式的名分都沒有,應該沒有這大的陣仗,關鍵是童家這會兒是一死死兩,母子先後離世,陣仗就大了。

這幾天,雪銀河幾乎沒離開童源身邊。並不需要她做事,好像只要看見她在身邊,童源就能心靜、安穩。看來那日在走廊的陪伴影響力是很大的,她成為了他這段時間沉重心情裡唯一一簇陽光,成了情感寄託很重要的一部分。童心語也醒過來了,但是面對發生的這一切,她是最難以接受的,因此這後頭的葬禮部分她根本沒法參加。她也需要雪銀河,總抱著雪銀河一哭就好久。如今,雪銀河好似就成了童家的支柱,傷心人都需要她的撫慰。

“銀河呢,”聽見外頭在問,雪銀河趕緊洗把臉從洗手間出來,威士敏就迎上來,“藥呢,”“哦哦,”雪銀河趕緊去拿自己的包兒,童源這幾天血壓有點高,一直在吃藥。待她把藥拿過來,威士敏又壓壓手讓她等等,“你就在這外頭等等他,他一出來,一定讓他先吃藥。”“好。”雪銀河點頭。

什麼比吃藥還重要呢?

原來他在會見一個重要的賓客。

這也是威士敏告訴她的,

裡面這位叫祁醉,是宮裡最年輕的參謀長。

雪銀河有印象,全因那首詩,“潼潼路,金玉祁,名聲載揄揚,權勢實燻灼。”金玉祁呀……

雪銀河如今地位是不一樣了,她可以隨意進出童源的任何私人空間,連這樣私密的談話,她都能在一牆之隔外等候。

她自是沒興趣聽那些政事,疲倦地就坐在小沙發扶手上,手裡攤著身前握著藥盒,她寧願發呆也沒那個勁兒去打聽這打聽那。

但是,太近了,裡面兩個男人的談話悉數要往她耳朵裡鑽咩!

“這件事,還是希望您鄭重斟酌斟酌,晚璇是橘悅的表妹,提供的材料可信度很高,”

“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必死無疑!我絕不會拿我妻兒的性命與尊嚴去換政治資本!”

“這您就過慮了,並不是說就不給晚璇懲罰,叫她牢底坐穿也可以呀,留她一條命,讓她受活罪不比叫她輕易一死更能解恨。”男人輕聲細語,這樣的毒辣絲毫不顯沉重,人命亦或受罪在他眼裡,如此輕如鴻毛。

“祁主任,死的不是您的家人,您大可如此釋然地看待。我不行,在我眼裡,這就是一命換一命的事,何況,我家是母子俱亡。”童源的口氣十分沉十分沉,絕不容反駁。

好久,那男子沒出聲,

最後,

“好吧,無論如何,您還是節哀。”

雪銀河聽見他們要出來了,站起身,

看見童源走出來的神色是很陰沉,不過,看見她了——緩和好多。轉身朝身後男子一抬右手,又與他一握,“謝謝祁主任親自前來。”

祁醉與他握住,“應該的。”微笑。其實心裡並不高興。確實剛出來那會兒看見一個女人站在外頭,顯然他剛才與童源的談話她都能聽見——感到意外,甚至不可思議吧。她是誰?童源這樣信任她?

他離開時,聽見身後,

“吃藥了,”女人輕聲對他說,

“咳,今天好多了,這藥吃了精神不好,”

“那得叫醫生來看看了,”

“啥事兒就看醫生,”

“我看過說明,這藥根本就沒影響精神的副作用,您吃了精神倒不好了,肯定是身體有別的問題。”

“哎,說不贏你,我是覺得沒必要再吃了……”

“那也得吃,醫生沒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