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戰前動員,安格斯都要小心翼翼地列舉種種不得不戰的理由,說得口乾舌燥,才能最終換來牛頭人們的無數白眼和無奈的點頭。

場景中那些狂吼不斷的牛頭人,絕對不是沈源所熟悉的族群。

“出發!”安格斯大手一揮,率先扛著戰斧向無雲崖之下走去。

先覺也跟著安格斯,伴隨著牛頭人特有的雄壯戰鼓,邁入了這場原本不該存在的戰爭中。

下了山,先覺才發現,這片大陸上的情況已經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危急。

幾乎每隔方圓數公里,便會有惡魔傳送陣的蹤影,周圍也隨之徘徊著大量的惡魔。

這些惡魔實力並不很強,大多在登堂境到入微境之間,偶有心焰境的頭目,戰鬥力也不過爾爾。

但勝在數量多,一群群如過江之鯽,見到活物就會吼嘯著撲殺上來,不死不休。

無雲崖軍隊剛一離開山麓,便陷入了連番的血戰。

可這些不知為何變得極端好戰的牛頭人們,似乎頗為享受與魔物戰鬥廝殺時的感覺,越戰越勇。甚至有些戰士被咬掉了半邊肩膀,都只是草草包紮過後,又撲入了另一場戰鬥,直至力竭身亡。

先覺雖然不太明白這些牛頭人的旺盛戰意究竟從何而來,卻也同樣興奮不已。

他在虛空浮島上學習了一整年,理論知識無比豐厚,但實戰經驗卻幾乎為零。偶爾和祖爾交拆祭術,也不過是點到為止,何曾當真用祭術攻敵。

因此眼看著群魔在自己的烈焰風暴、霜冷巖刺下紛紛斃命,感受到戰友投來的欽羨目光,先覺感到了由衷的滿足。

在無雲崖軍隊捨生忘死的搏殺下,無雲崖周遭平原和石爪山脈中的群魔被清剿一空,出現在各處的傳送陣也被祭司們以術法破壞,情況為之好轉了許多。

但先覺的眉頭卻皺得越來越緊。

他不知道為何牛頭人們殺性和戾氣這麼重。一開始他還沒有留意到,可時間一長,卻越來越覺得不可思議。

很難想象終日居於無雲崖上,甚少與外界來往的素食種族會如此嗜殺,戰鬥起來竟這般癲狂。

許多牛頭人天天向安格斯的軍帳中跑,要求向石爪山脈的更深處進發,去絞殺裡面還未肅清的惡魔。

但連天的大戰已經讓軍隊的情況直轉而下,傷兵數量過半,輜重消耗殆盡,士兵們的體力也令人擔憂。

先覺早就從一個衝鋒陷陣的祭司變成了一個負責水元素療傷法術的醫生,可即便是他用盡渾身解數,將祖爾教給他的高深元素知識展現得淋漓盡致,也不過能稍微緩和些軍隊的損傷,卻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耳中聽著安格斯軍帳中嘈雜的吼叫和提議,先覺只覺渾身牛毛都倒豎了起來。

這些牛頭人們只想著在惡魔群中衝殺馳騁,卻根本不會去理智考量整個族群在這場戰爭中的得失。

先覺躊躇了很久,最終狠狠跺了跺腳,掀開了安格斯軍帳的門簾。

安格斯面色陰晴不定地坐在大帳中,身周圍滿了赤著雙眼的牛頭人。

他們一個個揮舞著拳頭,大聲要求安格斯下達命令,讓他們進入石爪山脈深處。

先覺沉喝一聲,口中迸發的聲音在風元素的作用下清晰迴盪在整座軍帳中。

“你們夠了!回頭看看自己的戰友!哪個身上不纏著繃帶?哪個戰斧沒有捲刃?你們只想著進入石爪山脈中殺個痛快,可你們想過後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