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邊身材高大,面帶風霜的堅毅戰士,是安格斯,牛頭人部族的酋長。

沈源早從祖爾口中得知了安格斯的死訊,此時再見他和安格斯初逢的一幕,不由得悲從中來,兩滴晶瑩的淚光從他眼角滲出。

日頭漸漸西斜,昏黃的陽光灑落在傍晚的無雲崖,將一個牛頭人的背影投射在身後平坦的地面上。

先覺一個人坐在懸崖邊,兩隻碩大的牛蹄懸在空中,輕輕搖擺著。落日的餘暉和遠處傳來的野獸嚎叫聲,將他高大的背影襯得有些孤單。

“孩子,你看起來似乎有心事。”彷彿悶雷一般渾厚的聲音響起,一隻粗壯的手拍了拍先覺的肩膀,聲音中不無關懷。

先覺側頭看了一眼身邊戰士打扮的牛頭人,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酋長。”

“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也經常喜歡坐在這個方向。快要入夜的時候,照在臉上的夕陽總是會讓人覺得很心安、很平靜。那個時候,我的父親還在。” 安格斯雙手撐在自己的身後,將寬闊的胸膛完全展露在如火般絢爛的陽光下。

“來,這個角度。” 安格斯在先覺的肩上拍了拍,示意他學自己的動作,“這樣子,會好一點。”

安格斯的身子向後仰著。他在落日下的剪影顯出兩分自然和灑脫的味道,與身旁弓著背的先覺反差很強烈。

先覺笑了笑,學著安格斯的樣子,將雙手放到了自己的身後,上半身向後舒展開來:“似乎是有些不一樣,只可惜和我的心情不太相合。”

安格斯摘下了自己腰間的酒囊,拔開塞子灌了一口之後塞到了先覺的手中:“可以和我說說。”

先覺沉默了一會兒,仰頭喝了一大口烈酒。一道灼熱的烈焰從喉間一直燒到了先覺的腹中,似是將他的五臟和骨骼都融化了。

無雲崖上的風很大,兩個牛頭人坐在崖邊,腦後的長鬢在風中飄揚著。

又過了好久,就在太陽已經快要落入石爪山脈的懷抱中時,先覺終於開口了。

“我的愛人去世了。”他又喝了一口烈酒,牛眼中泛出了兩點醉意。

……

身處混沌中安靜旁觀回味的沈源看到這裡,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感覺有一陣寒意湧上了心間。

他的記憶不可能出錯。沈源清晰記得自己當時說的不是這句話。

他那時候還只是個高中生,哪裡來的愛人?他穿越成為先覺之前,對他生活影響最大的一件事,是他的母親,李萍之死。

他清晰記得自己那時候和安格斯傾訴過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然後安格斯寬慰了他,讓他去了預見之池。

就是在預見之池中,沈源數次見到了母親的亡魂。

雖然不能相伴,可偶爾得見,對沈源來說,依舊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眼前的場景並不因為沈源的凝眉而暫停,依舊向前滾動著。

安格斯無聲地笑了笑,臉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我父親離開我的時候,我坐在預見之池裡,也喝了很多酒。怎麼,你可是個祭司,居然也會看不透親人的生生死死。”

“不,我不是。”先覺搖了搖頭。

“哦?”安格斯眯著牛眼,臉上的表情很柔和:“那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