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色微變,仔細打量著星盤中的巨龍,沉默不語。

沒過多久,老者便被遠處傳來的一陣叫嚷聲打斷了思路。

“讓開!我要見殿主!”

“副殿主,殿主有令,誰都不能過去啊!”一個惶急的聲音連忙勸說。

“放你孃的臭狗屁!都什麼時候了!還要閉關?難道我姓金的說話已經沒分量了嗎?他是殿主!我還是副殿主呢!給我讓開!”這火爆的聲音異常激動,說話間已經距離天台越來越近。

“讓金賢過來吧。”老者淡淡開口說道,聲音倏忽飄到了遠處那兩人耳中,爭執頓止。

下一刻,一道星芒從遠處廊中掠來,急停在老者面前。

星芒散去,正是當日橫空凝聚虛像與秋葵在海上爭鬥的華服老者,金賢。

這金賢剛剛在走廊中與弟子說話分外張狂,可到了這手持星盤的老者面前,渾身氣焰登時一收,躬身低語道:“義父,賢兒唐突您了。”

光看面向,那星盤老者甚至要比金賢年輕一些,誰曾想竟然是金賢的義父,看來這兩個觀星師的年齡和境界早已不是外表能夠揣度的程度了。

星盤老者擺手,“說吧,是火兒的事情嗎?”

金賢聞言,面色一沉,“義父定然早已知曉。火兒被人打得形神俱滅!難道義父還能就這樣坐在殿內,任由兇手逍遙法外嗎?請義父開啟聖殿封印,讓我出去為火兒報仇!”

星盤老者搖頭嘆息,“我早和你說過,火兒遭了厄難,該改修冰星能,以此消解鎮壓體內戾氣。如若不然,性命堪憂。”

“你卻捨不得火兒的太子位,捨不得那一身驚世修為和過人天資。會有今天,完全是你這當師父的不稱職!”

金賢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半晌後才怒道:“難道我就眼睜睜看著火兒廢了自己,去修那勞什子冰星能?那和他的根骨不合,這輩子都不可能有造詣的!”

“在你眼裡,有造詣就那麼重要嗎?比火兒的命都重要?”星盤老者淡淡說著,看向金賢的目光中滿是失望。

“我……”金賢急得直跺腳。他知道,義父這是在責備他,但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做錯的地方,若說錯,那也只能是海上那兩個殺千刀的傢伙錯了!

半晌後,金賢頹然道:“義父,賢兒知錯了。但火兒已經死在外面了!難道我們什麼都不做嗎?”

星盤老者點頭,用十分確定的語氣說道:“沒錯。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選擇。賢兒,你踏出這門,你便也死了。”

金賢面色一抽,再也忍不住,大聲吼道:“我焚星聖殿千萬年傳承,難道由著人在我們頭上拉屎放屁,殘殺我們的弟子,卻還忍氣吞聲連門都不敢出嗎?那這麼多年的沉澱,這麼多年的修行,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若也被殺了,不還有你?還有十八位太上長老?難道整個聖殿就只有我和火兒兩個有血性的男兒嗎?”

星盤老者伸手,在金賢額上重重一敲,聲音中終於多了兩分薄怒,“你怎麼就學不明白!這麼多年的修行,難道你腦子裡留下的,就只有打打殺殺,只有快意恩仇嗎?”

“火兒是死了,我知道你難過!他對你來說像是兒子一樣,那對我呢?我一直將火兒當成自己的親孫子!但他的死是自取其死!沒有別人應該對此負責!”

“你知道殺死火兒的是什麼嗎?你自己回去好好用星盤描畫描畫!在如此大勢之前,如果我聖殿執意給火兒報仇,你知道結果是什麼嗎?結果是我聖殿就此覆滅,而火兒的仇依舊報不了!”

星盤老者的怒斥在天台上來回激盪,震得金賢整個人都愣住,吞了口唾沫後才不可置信地說道:“怎麼……怎麼可能?那不過是海族新生的聖女和一個無足輕重的祭司罷了……我只需要三名聖境師兄弟……”

“海族聖女好說,即便是海里,我也能和她周旋一二。難辦的是那個祭司。”星盤老者搖頭,反問道:“你還記得嗎?我聖殿在世上,只怕兩個東西。”

金賢點頭,“義父的教誨,賢兒當然記得。神靈和世界意志,這是焚星聖殿如今唯二懼怕的東西。”

“現在神靈寸和世界意志的注意力齊齊交匯在那祭司的身上,你去殺他,那就是飛蛾撲火。你帶著三個師兄弟去殺他,那就是羊入虎口。你帶上整個聖殿去殺他,那就是帶著自己的狼群跳崖。不論打出去的力量多大,最終都會被侵吞一空,徒增損失罷了。”焚星聖殿殿主冷笑著對面前的義子說道。

金賢額上滲出滴滴冷汗,心間的怒火已經徹底被義父的一番話澆滅,遲疑問道:“那……我們就什麼都不做?”

“將目光從火兒身上拿開吧,有更大的決定需要我們去考慮。”星盤老者說著,將手中星盤遞給了金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