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大巫,單以實力境界而言,早已經超脫了神靈的層次,若以沈源先前所瞭解的“神靈”而言,在這些大巫面前不過是些土雞瓦狗,雖然當不得螻蟻,卻也只是體型大些的貓貓狗狗,用力給上一拳,便能將神靈境界的生物打成重傷甚至死亡。

如此存在,為何會被區區一個大世界所束縛?按理說就算這片世界被虛空吞沒,他們也完全有能力在揮手之間重新塑造一個位面世界,甚至直接在虛空中建立自己的神殿,為何要燃燒生命去挽救一個幾乎已經註定要消亡了的大世界?這其中一定有沈源根本無法想象的隱情。

此外,那曾經徹底改變了這個世界的未知變化,究竟是什麼?究竟是如何引起的?才會讓那樣一個安靜祥和的大世界變成了戰火連天的戰場,甚至最終讓這片世界被打成了一片廢墟?

而這種未知的變化既然出現了一次,是否還會出現第二次?

沈源越想越覺得激動,越覺得恐懼,所以身體的顫抖幅度更劇烈了數分。

程阮、李熙以及李月三人站在沈源身後,正對著李老不死和赤面石像。程阮此時看到沈源不斷顫抖的身體,有些擔心地向李熙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李熙聳了聳肩,說道:“據說受了這種儀式的人會在儀式中看到旁人都看不到的幻象,甚至有可能獲得一些啟示,甚至是更深層次的好處。沒關係,至今都沒有人在這個過程中遇到什麼危險。師孃你別擔心。”

李熙這最後一句話喊得程阮俏面微紅,但她心繫沈源的情況,沒工夫教訓這個剛入門的徒弟,只有些焦慮地看向沈源的背影。

站在兩人附近的李月直到數分鐘後才猛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了什麼,看著程阮駭然問道:“你……程阮……你該不會和這個沈源有什麼吧?”

程阮低頭半晌,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這句話,索性只是紅著臉訥訥不語,讓李月自己猜去。

李熙則滿臉自豪地對自家妹妹連連點頭,說道:“沒錯沒錯,這就是我師孃。”

李月瞪大了一雙眼睛,許久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她和程阮是同齡人,幼時曾是極要好的同伴,隨著年齡漸長、程阮外出遊學而漸漸生疏起來,然而依舊還是非常熟悉彼此。

李月曾經以為,以程阮的姿容和資質,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到一個合適她的男人,就算是結婚了,也定然逃不過政治婚姻的魔爪。

這種想法固然有說不清的嫉妒和怨咒在其中,但同樣也有理性,李月是真的不認為以程阮這般聰慧如仙般的女子有朝一日能墜入愛河。

後來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印證了這一點,程阮就連姬赤根那樣的人物都根本看不上眼!

可眼前這人……

竟然不光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得到了巨巫部族首席長老的位置,還……還奪得了程阮的芳心?這是何方神聖?

李月看著沈源背影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解和疑惑。

……

旁人什麼想法,沈源現在一概無從得

知,也根本不想知曉那沒甚意義的事情,如今的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就在火光斂去,自火光中生出的幻象也消失不見後的第三秒鐘,一聲幽幽的嘆息響在了沈源耳邊。

沈源豁然起身,驚道:“誰?是誰!?”

他環顧四周,依舊是那個山洞中的前祠,三座高大的石像從三個方向俯視著他,六雙眼睛中神光流轉,似是三個古老而恆久的生命。

然而整個前祠都似乎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陰影,原本牆壁上散發昏暗光線的長明燈不知何時已經熄滅,因此顯得有些陰森與淒涼。

前祠中本來還應該站著四個人,可如今沈源誰都看不到,空蕩蕩的前祠裡只有他孤身一人,身下的蒲團傳來些冰冷的觸覺,似乎是剛剛被塞進他屁股下面一樣,周圍的地面上積了一層灰塵,看樣子此處許久無人來過了。

沈源沉默,一雙眼中光芒明滅不定,低頭沉吟半晌,才忽然說道:“有事就說吧。”

哪怕是說話的時候,他也一直都低著頭,所以聲音顯得格外低沉。

“不錯,果然是個很厲害的祭司。”

剛才那在他耳邊嘆息的聲音再次開口說道。這聲音聽起來似是個俊朗的男子,只是這句話在前祠的石壁間來回蕩了兩圈後,不免顯得有些空洞無情。

“何不現身一見?”沈源問道。

那聲音似是輕笑了一下,“我不就在你面前?”

……

李老不死身周湧動的精神力波動如退潮般緩緩回到了他的識海中,數百根香燭上飄起縷縷青煙,火焰已經悄無聲息地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