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全瞟他一眼,眼中猶帶笑意:“說得也是。那我也將這兩件事分開奏報好了。我們通政司肩負為君王耳目之責,知道了這樣的大事,自然是第一時間報上去的。”

兩人對視一眼,微微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胡金全道:“蘇東那邊剛剛來了訊息,你那大舅子將鄭王妃與世子關押在縣衙裡,命人好生服侍,又嚴加看管,再加上你連夜派去支援計程車兵,倒也不虞有失。只是鄭太尉那邊派了人過來,表示要接手鄭王妃與世子,將人送回青州鄭王府,等候朝廷發落,讓康城這邊的人不要插手。看來是想要彌補在鄭王自裁一事上的疏失了,也是為了避免再出兩條人命,讓事情變得更糟。”

柳東行眉頭一挑:“他可有示意你們瞞住鄭王的真正死因?當時在場的都是他的親兵,他若編排個理由,比如鄭王自知窮途末路,畏罪自盡之類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胡金全冷笑:“他瞞不住的。他好歹有個女兒嫁進了東平王府,聖上即便用他,也不會完全放任,因此特特派了個內監來做監軍。昨日他的人找到鄭王時,那個監軍落在後頭,略慢了一步,遠遠地聽到了鄭太尉辱罵鄭王的聲音,待爬到地方時,正好趕上鄭王自裁,當場就發作了。那監軍立刻就命人收殮了鄭王的遺體,不許鄭太尉碰一碰,自然也就無人能做手腳了。鄭太尉眼下只能指望聖上對鄭王的惱恨大於骨肉親情,才能奢想避過一劫。”

柳東行微微一笑:“若是人活著,那自然是惱恨佔了上風,但若人死了,事情就不好說了。這事兒咱們也管不著,只要別連累到咱們身上就好。”

胡金全壓低了聲音:“有件事,是蘇東縣令顧文良,也就是你大舅子送來的密信中提到的,你最好心裡有個數。”

柳東行忙問:“什麼事?”

“蘇東縣拿住的鄭王妃與世子,鄭王妃沒什麼問題,但世子卻有些古怪。顧縣令說,瞧那孩子的行事作派,有些畏縮,連一般書香人家的孩子都比他有氣派,不象是身份高貴的皇孫,倒象是個侍從的模樣,而且他在蘇東縣衙內不許任何侍從近身,只容王妃身邊的丫頭婆子侍候,怎麼瞧都覺得不對勁。顧縣令懷疑那孩子不是真正的世子,鄭王妃有可能命人暗中將世子送走,拿別的孩子來冒充了。”

柳東行聞言一凜:“這有可能麼?好歹是皇孫,即便能瞞過一時,等回到青州,總有人會認出來的,將來到了御前,少不得要得個欺君之罪,世子日後恐怕就要永無見天之日了。若是乖乖跟著回京,他還年幼,又是唯一的皇孫,聖上或許會網開一面呢?”

胡金全搖搖頭:“天知道鄭王妃是怎麼想的?她孃家姚國公府除了兩名嫡孫逃了出來,其餘人等無論男女老少都被鄭王屠殺殆盡,連下人僕婦都沒躲過去。聽說鄭王妃還受了鄭王掌摑,鄭王曾親口說,不再承認他們母子是妻兒。但鄭王手下的大將獻城投降時,鄭王妃還是帶著世子與一眾親信僕從逃走了。她大概覺得,無論鄭王對她母子如何,叛黨家眷的名頭都是擺脫不掉了,與其冒險賭一賭聖上的仁慈,倒不如交給親信護著逃走。小孩子長得快,只要躲上三年五載,便是她這個親孃見了,也未必認得出來,更何況是別人?”

柳東行沉吟:“我聽說鄭王自裁時,申屠剛不在跟前?”

胡金全有些訥悶:“你怎麼忽然提起他來了?”他們方才明明在談論鄭王妃與真假世子的問題。

柳東行看向他:“那個人雖為惡多端,但論對鄭王的忠心還真沒說的。鄭王已經死了,但鄭王的妻兒還活著,馬上就要被押送回青州。他們路上會經過康城吧?從蘇東北上,總要從康城轉水路的。更別說鄭太尉就在附近,多半是要在康城等他的手下把鄭王妃母子押過來。”

胡金全直起身來:“你擔心申屠剛會來劫人?”

“他又不知道落網的不是真世子,誰知道他會不會來?”

“那可了不得”胡金全立馬起身往外走,“趕緊佈置好了,若鄭太尉不來倒也罷了,若他來了,鄭王妃又在康城被申屠剛劫走,那咱們可就逃不過去了”

就在柳東行與胡金全忙碌之際,一個瘦小的身影出現在文怡租下來收容康王府數名舊人的宅院後頭,畏畏縮縮地看著在後門外跟賣貨郎就幾束絲線的價錢討價還價地雲妮,猶豫了幾下,被後面的人使勁一推,連聲催促:“拖拖拉拉的做什麼?還不趕緊叫人?”

他回頭瞪了那人一眼,又氣悶地看了看對方身邊的小男孩,大著膽子朝雲妮的方向叫了一聲:“姐姐”

雲妮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回過頭來,瞪大了眼:“你……小王爺?你怎麼會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