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雲寒聲道:“秦寡婦,你少胡亂編排人了,小王爺既有吩咐,你做下人的怎麼不聽從?難道你覺得小王爺的命令無須遵守麼?再這樣不知尊卑,我可就要回王總管去,叫他換了你了!”

秦寡婦渾渾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見女兒雲妮正坐在床邊哭泣。頓時怒從中來,上前揪著她的耳朵大罵:“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小王爺怎會幫著繡雲說話?一定是你做錯事了!”

雲妮哭道:“我沒有……娘,我真沒有!小王爺想吃蛋羹,我去蒸了,結果送過去時,繡雲卻送了燕窩給小王爺吃。還說蛋羹是低賤的食物,配不上小王爺,小王爺便把碗摔了。我真沒有做壞事……”

秦寡婦知道女兒素來老實,斷不會欺瞞自己,既然她沒做錯事,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一定是繡雲那小賤人在搗鬼!她娘從前就是個**,整天在王爺面前晃。王妃惱了,才把她娘許給她爹,又趕出府的,說派他們去經營王府的產業,不過是面上好聽罷了。王總管若不是急著用人,也不會把他們一家找回來。繡雲進府就是當丫頭來的,結果她還把自己當小姐了!”罵到這裡,又罵雲妮:“都是你沒用!我早說過了,小王爺從小就是你照顧著長大的,與你有情份,只要你侍候得好,將來少不了一個側妃的頭銜。偏你扭手扭腳的,總是端著姐姐的款兒,那小賤人才來幾日?便把小王爺哄得暈頭轉向的,若是將來真叫她攀上了小王爺,哪裡還有我們孃兒倆的立足之地?!”

雲妮猛地漲紅了臉,支唔道:“娘,我比弟弟大八歲呢,怎能……怎能做他的側妃?等他成人,我都老了……”

秦寡婦不以為然:“瞎說,也就是幾年的功夫,用不了多久小王爺就要找屋裡侍候的人了,那時候你正是生養的好時節,只要你搶在別人前頭生下他的長子,就算將來老了,他也虧待不了你!聽孃的總沒錯!”

雲妮還要再說話,秦寡婦卻已經沒耐心了:“不行,不能讓那小賤人繼續留在小王爺身邊,我得找王總管說說去,小王爺年紀還小呢,怎麼能叫狐媚子弄壞了身體……”

看著母親越走越遠,雲妮只覺得滿心悽然。她知道弟弟已經不再是弟弟了,是小王爺,小主人,但在她心裡,那還是弟弟啊!她怎麼能做弟弟的小妾呢?為什麼娘不能好好聽她說?

雲妮又想起了曾經勸說過自己的文怡,忍不住嘆了口氣。兩個多月了,大小姐什麼時候才會給她回信呢?不是說,大小姐的姑爺要到康城來做官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妮擦乾了臉上的淚痕,慢慢地走出房門,迎面來了一個婆子:“秦雲妮?你怎麼還在這裡?繡雲姑娘說,小王爺要你回家去面壁思過呢,你趕緊走吧!不然一會兒叫她看見你還在這裡,我們又要捱罵了。”

雲妮咬了咬唇,四周張望,想要尋找秦寡婦,那婆子便道:“想找你娘?別想了,你娘叫王總管罵了一頓,已經回家去了。”

雲妮心裡又是一陣委屈:娘回家去,怎麼不叫人通知她一聲?

她扭頭就往府後走,穿過長長的過道,從後門出了康王府,來到了王府後街。這裡住的大多數是王府舊僕,秦家的舊宅就位於這裡。雖然年久失修,但除卻斑駁的粉牆、漏雨的屋瓦與磚隙的雜草以外,這座方正的一進四合院也顯露出幾分曾經的體面。十年前,秦家還是康王府裡一房體面的家人,三代同堂,兩代執事,祖母還曾經是先代王妃的陪房,姑姑們都是上房的大丫頭,別說有多體面了。而那時候的繡雲家人,只不過是門房上的小僕役而已。

屋裡一片昏暗,寂靜無聲。雲妮裡裡外外轉了一圈,沒發現母親的身影,心下不由得疑惑。不是說她娘已經回家了麼?又到哪裡去了?

正疑惑間,雲妮忽然聽得門外有人在叫自己:“秦家的雲妮兒可是住這裡麼?”她忙出門一瞧,卻是上回在京郊碼頭見過一面的潤心,不由得一喜:“原來是姐姐,可是大小姐來了?!”

潤心笑道:“大奶奶已經到了,只是不知道你住哪兒,到處託人打聽呢,今兒才收到了老家送來的信,知道你如今住在這兒。大奶奶不方便出門,便叫我來看看你,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若是你方便,不妨到我們那兒去坐坐。”

雲妮先是一喜,又有些遲疑:“這……我娘不在家……我不敢出門。大小姐住在哪兒呢?”

“就在書院街,走大道不過是一刻鐘的功夫。”潤心道,“我方才看見一個象是你孃的人往街尾去了,好象跟幾家人聚在一處不知商量些什麼呢,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你即便出去轉轉,也不要緊。大奶奶很想念你呢。”

雲妮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不敢……今兒回家了,我要做飯,不然一會兒娘回來見沒飯吃會罵我的……不如你告訴我大小姐住在哪兒,等明兒我得了空,便過去找她?”

潤心便笑道:“就怕你不認得路,這樣吧,明日一早,我便帶人駕著車到街口等著,你得了閒就過來,到我們那兒去耍一日。大奶奶說,要請你吃飯呢,也讓你見見我們大爺。”

雲妮臉上露出幾分歡喜來:“好啊好啊,我明兒不用上差,一定去!”

ps:

(終於接上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