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大功德(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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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有些發怔:“你……你想要做什麼?”唱戲?現在的柳街還不夠熱鬧嗎?
柳東行卻笑著衝她眨了眨眼:“放心,咱們就算要上臺唱一出湊湊熱鬧,也不會出醜的。既然要唱,當然得是一出好戲才行”
文怡沒聽明白,但第二天一早,柳東行親自去拜訪了柳復,並請來各房叔伯一同商討要事,她就猜到了他的用意。
柳東行向族中的長輩們提出了一個建議,那就是創立屬於柳氏宗族的族學。
柳氏一族論歷史不如顧家長久,而且在柳東行的祖父從科考晉身為官之前,還不曾出過一個走仕途的人物,只是因為族中頗有私產,又有好些子弟讀書,所以在恆安一地還稱得上是大戶而已。隨著長房接連兩代有子弟為官,又攀上了皇家做姻親,柳氏一族在恆安才真正稱得上是名門望族,族人也越來越看重子弟的教養學問了。但是柳氏一族並沒有族學,只靠各房自己的本事,把孩子送到城中各處書塾去。功課好些的,就上官學;略次一等的,去城中書香人家附館,又或是請了先生來家教導;實在沒有天賦的,就尋個館隨便學兩年,不做睜眼瞎子,也就無所事事去了。
柳東行先前提出要帶幾個小兄弟南下康城求學,對於柳家人來說無異是一種提攜,但因為種種緣故,最後真正願意參與的,就只有柳三老爺的次子東景。其他人的父母在猶豫過後,還是決定讓孩子先在恆安讀兩年書,能就此中舉當然最好不過了,若中不了,再南下康城也不遲。也有些人是看見長房欲為東俊延師,便起了附館的心思。再怎麼說,長房也是出過兩個大官的,當家柳復的學問自不用說,能被他看中請來教導愛子的先生,必然是好的。雖然柳復現在已經不是官了,但畢竟做過這麼多年的官,說不定能教自家孩子一些做官的訣竅呢。
他們也曾私下跟柳東行商量過這件事,當然說得十分含糊,不是為了請求建議,而是希望能得到他的諒解。他們不是有意駁東行的臉面,只不過是因為天氣太冷了,又時近歲晚,捨不得孩子罷了。若將來他們真的把孩子送去康城,還是要請東行照應一二的。
柳東行對此不置可否,但沒兩天,便忽然提出了建立族學的提議。
他道:“我們恆安柳氏是名門望族,族中子弟多讀詩書,沒有自己的學堂,只能在外頭附館,或上官學,弟弟們每日往來辛苦不說,先生們教的學生多了,對弟弟們未必能盡心。依我說,族裡各房也有人自行延師的,二叔前些日子還在恆安一帶大舉尋找名師教導俊弟,既如此,倒不如在柳街尋一處房舍,仔細收拾了,闢作正式的學堂,請一二名師前來坐館,教導族中子弟?”
柳復身上微微一動,淡笑道:“主意是好的,只是……咱們族裡的孩子也不是沒有地方唸書,何必再勞師動眾呢?無論是官學,還是城中各處學館,都各有名師,孩子們跟著那些先生學了這麼多年,也都習慣了,那些先生也更熟悉他們的功課。東俊是因為遠離京師,才不得已另擇名師請教,別人卻不同,若貿然換掉先生,於他們的功課有礙,那可如何是好?”
他這話一出,各房族人們原本有被柳東行的話打動的,便紛紛猶豫起來。
柳東行笑道:“侄兒提這個建議,其實也是有好處的。雖說忽然變了先生和上學的地方,或許會讓弟弟們覺得不習慣,但總體是利大於弊。一來,有了族學,弟弟們只需在柳街上學,來往方便,家裡人不必擔心他們路上會遇到什麼變故,也不怕他們在學裡冷著餓著了;二來,先生受我們柳氏宗族特聘,自然會對我們家的子弟更為用心,若是哪家弟弟一時頑皮,耽誤了功課,先生也可以馬上告知其父母;三來嘛……以咱們柳家的名望,居然沒有一處學堂,也實在是太過有損書香名門的體面了。外人說起我們恆安柳氏,誰不說咱們是真正的名門望族?可是,一問起咱們家的子弟,都是拜在哪位先生名下的,我們要怎麼回答?去官學的還好,可那些附館的,豈不是把功勞與名聲都歸了別家?明明那些人家論門第沒一家及得上咱們的,可他們卻有自己的私塾,咱們就只能附他們的館”
“行哥兒這話說得對”柳四太爺道,“事實上族學這個事兒當年行哥兒他祖母也曾提出來過,只是當時他祖父在外任官,多有不便,加上族學的用度不知從哪兒支取,族裡又沒有別人可以主持大局,便暫且壓下不提了。今日行哥兒能再次提起這件事,實在是……”他眼圈紅了紅,抬袖擦了擦眼角,似乎十分激動。
柳七太爺輕咳兩聲,笑道:“四哥當年也十分贊同此議的,最終沒能成事,就數他最難過了。行哥兒這個提議確實好,外頭的書塾再好,又怎能跟咱們自家的比?以咱們家在恆安的名望,居然沒有族學,也實在是太丟臉了些。”他轉向柳復,“老2,你是我們柳家的一族之長,這事兒還要你做主,你覺得怎麼樣?其實,你原本就打算請位好先生來教俊哥兒喬哥兒兄弟倆的,也說別房的孩子可以來附館,那跟東行說的也沒什麼差別嘛,不過是讓先生多教幾個學生罷了。”
“是啊是啊。”眾人也都紛紛附和,柳復的臉色稍稍好了些,但還是不大情願:“我打算請的那位,乃是咱們恆安城裡有名的經史大家東原先生,他是先帝時的狀元,做過翰林,才名赫赫,與尋常先生不同。我帶著東俊親自上門請了好幾次,又請他看了東俊的文章,他方才有了鬆口的意思。如今事情還沒定下,如果我忽然跟他說,除了東俊外,還要他再教幾個小學生,豈不是冒犯了他?不是我誇獎自己的孩子,東俊的學問,怕是比他的兄弟們要好一些,若是上一樣的課,我擔心別的孩子會跟不上。”
柳東行微微笑了笑。他早就打聽過了,柳復有意請東原先生教導東俊,然而以東原先生的才名,誰家不是奉為座上賓?恆安城裡也不是沒有天資出色的少年,一代經史大家犯不著屈尊教導一個庶子。但東原先生家境平平,近來又為獨子科考不利而煩惱,若是柳復許諾拉他獨子一把,他說不定就答應了。在恆安,知道柳復辭官的人很多,但知道他已經不復往昔權勢的卻僅限於部分柳氏族人而已。柳復要是想騙人,還真能騙成功。但是,為了兒子的前程,東原先生可以教導一個才學天賦還算不錯的庶子,卻不代表他願意給幾個功課平平的少年做私塾先生。
這個道理,在場的柳氏族人都明白,但仍然有人被東原先生的大名所惑,生出幾分妄念:“東原先生?那可是大才子啊如果有他教導我們肇哥兒,那我們肇哥兒必然能金榜題名了二哥,你可千萬要把他請來啊”
柳復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又有另一個人插嘴:“雖說俊哥兒的功課比我們家孩子略強些,但只要東原先生用心教導,我們家孩子必定很快就能趕上來了如果課上有聽不懂的地方,我願意多出束脩,請先生給我們家孩子多上幾課”
“憑什麼讓先生給你們家兒子多上課?誰不知道你兒子出了名沒天分,一本三字經學了足足一年,照我說,以他這學問,還是不要在先生面前丟臉的好”
“可不是麼?再說東原先生是什麼人物?豈會為了貪你幾兩銀子,便去教你家的笨兒子?”
“誰說我們家孩子笨?他不過是沒遇上願意用心教他的好先生……”
“咳”柳東行重重咳了一聲,屋中眾人漸漸停下了吵鬧,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都有些訕訕的。柳東行請他們來,是為了提一個好建議,造福全族的,結果柳復一丟出東原先生這個籌碼,他們居然就把他撇一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