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在側院等到查玥等人回來的時候,便聽到康王世子那頭又提了要求,這要求其實也不算很過份,她們一眾做客的人,都能吃上這樣的菜式,只是查玥又發了火:“他正受著傷呢,吃什麼金華酒?小小年紀就不學好,真當自個兒是鐵打的麼?他分明是存心的,想著把傷拖久些,好讓我回城後挨孃的訓,挨皇后娘娘的訓呢他休想”她幾乎是暴跳如雷,在眾人好生勸慰下,方才稍稍熄了火氣,只讓人把烤兔肉和羊羔火鍋與幾樣蔬菜送過去,卻仍舊不停地抱怨著。

阮孟萱看得好笑,便說她:“你雖生氣,該給的東西卻也沒少給。其實你心地軟著呢,我們冷眼瞧著,倒覺得你跟他象是前世結的冤家”

查玥一瞪眼:“哪個跟他是冤家?我恨不得從沒認識過他呢”但迴轉身,卻又問起莊頭,附近是否還有別的大夫,醫術好的,可以請來看診。文怡等人都看得好笑。

不過查玥先前派來引路的那個丫頭卻在晚飯前悄悄找到文怡,帶著幾分抱怨對她道:“顧小姐是不是送了點心去主院?那邊派人來道謝呢,卻又添了許多要求,不然小姐也不會生氣了。如今小姐吩咐了丫頭媳婦送東西過去,卻沒人肯攬下這趟差事,結果落到了奴婢頭上。”

文怡先前對她也有幾分不滿,淡淡地問:“這又有什麼?不過送到院子門口去罷了,又有什麼難的?”

那丫頭咬了咬下唇:“顧小姐不知,那位世子爺……最愛動手動腳了您別瞧他年紀輕輕,手腳可不規矩得很呢”

居然有這種事?文怡忙問:“那你方才去送東西時,他可曾……”

那丫頭一愣,低下頭有些扭捏:“那倒沒有……”她只送到門口,連那個世子的面都沒見著呢。

文怡眉頭一皺:“他從前對你動過手腳?”

那丫頭把頭垂得更低了:“沒……不過人人都這麼說……”

文怡忍住氣,嘴裡沒說什麼,但心裡卻很是不高興:既然人家沒動手,你這丫頭又在抱怨什麼呢?

她還記得在路王府遇到的那個少年,還未變聲,不過是個孩子罷了。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養在宮裡,連原本是親戚的查家人也不把他放在眼裡。他雖胡鬧了些,也沒道理要承受這些吧?想當初,那位東平王世子朱景誠,幾時受過這樣的待遇?查玥與康王世子自幼相識,又是將軍千金的身份,她拿喬還有些資本,她身邊的丫頭,又有什麼資格輕視一個宗室少年?

文怡自己就是孤女,無父無母,從小沒少受人輕視欺凌,因此最是見不得孤兒受人輕忽。她腦子裡對康王世子的印象,還停留在路王府驚鴻一瞥的那個清瘦少年身上,便是知道他愛胡鬧,也覺得只是小孩子家任性,無傷大雅的,因此見了這丫頭如此行事,便認定是查家侍女仗著主人家的縱容,怠慢客人了。她不是查家人,也不想去替人家管教僕從,只是淡淡說了幾句話,便把人打發走了,心裡卻隱隱有了個念頭,不想跟查玥深交下去。

查玥雖是個爽利的性子,但她做的一些事,不是爽利兩個字,便能掩蓋過去的……

吃過晚飯,眾女為了避開康王世子,都集合到後莊的院子去了,連過夜的地方也轉移到了這裡。阮家姐妹拉著龍靈與李春熙去泡溫泉,文怡便趁著後莊無人,慢慢地散著步。冬葵陪在她身邊侍候,不知為何,格外沉默。

走了一會兒,文怡見四下無人,忍不住問她:“可是因為聽說康王世子也在莊子上的緣故?”

冬葵嚇了一跳,繼而臉一紅,低下頭去:“奴婢……只是有些想家了……”

文怡暗歎一聲,知道冬葵心結難解,便道:“世子只在前頭主院歇息,你待在屋子裡,別去見他就是。前事已往,你要多為你家人著想。”

冬葵默然,半晌才哽咽道:“奴婢明白……”

文怡心裡也不好受,然而,四年前冬葵舊主人家遭禍時,康王世子才多大年紀呢?事情非他主導,但冬葵一家也是無辜,誰是誰非還真是說不清楚……

一陣冷風傳來,文怡打了個冷戰:“風大了,我們先回去吧。”冬葵有些遲疑:“奴婢……想在外頭多待一會兒……”文怡看著她紅腫的眼眸,暗歎一聲,點了點頭:“不要待得太晚了,雖然這裡無人,畢竟是在別人家裡。”然後便轉身朝著不遠處的燈籠走去。

進了門,她轉向自己暫住的小院的方向,卻忽然發現眼前一晃,黑影一閃而過,她嚇了一跳,正要驚呼,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我”她立時愣住了。

(遲了,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