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柳太太省親(下)(第2/2頁)
章節報錯
文怡走到正屋廊下,正猶豫著要不要直接衝進去,屋裡的對話聲便隱隱傳了出來,不知為何,越來越響亮,她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
於老夫人在發火:“她一個姨娘插手這些事做什麼?我們這邊可是說好了的你難道真要置母親的臉面與孃家聲譽於不顧麼?”
柳顧氏一陣委屈:“母親,女兒何嘗不著急?可如今……那家論家世,又比六房強些,那家的女兒年紀也跟東行更相配,更要緊的是……那姑娘是元配所出,在家裡不受繼母待見,東行娶了她,就更沒助力了,六房雖不錯,可如今……也有嗣子了呀?”
“那嗣子能不能長大還是兩說,又能成什麼氣候?”於老夫人最近脾氣似乎浮躁了許多,“能不拖累東行已經算是好的了,又能給他添什麼助力?你先前答應得好好的,怎的如今因為那白姨娘的一句話,反倒束手束腳起來?”
柳顧氏心中委屈,不由得失聲痛哭:“母親女兒著實為難啊如今我們老爺一見女兒,便橫挑鼻子樹挑眼,連東寧也受了冷落,老爺都有三四天沒問他的功課了以前還從沒有過這樣的事……女兒見老爺似乎打算順了那姓白的賤人的意,便是心裡再不甘願,也不敢與老爺頂嘴……橫豎都是一樣的,給東行說哪一家女兒,又有什麼要緊呢?反倒還能讓我們顧家的女孩兒少受點委屈呢如今五丫頭說給了路王府的庶孫,十丫頭還小呢,又是庶出,九丫頭好歹是嫡女,總能結上一門好親事。那咱們也算對得起六嬸了若是執意頂撞老爺,就怕他……就怕他一惱,連東寧的婚事也……”
於老夫人聽得又是生氣,又是心酸,忍不住拍了女兒幾下,哽咽道:“我苦命的兒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你若不是不聽我的話,犯了糊塗,怎會有今日的落魄?只是你六嬸託付我時,說的便只是這門親事,卻沒說若親事不成,便讓我們給九丫頭另尋一戶人家。她們與我們隔了房,我們是不好越過你六嬸給九丫頭做這個主的”
柳顧氏哭道:“只要給九丫頭尋門好親事,比東行強一百倍的,六嬸又怎會有怨言呢?便是族裡知道了,也只會說母親仁愛,斷不會在背後非議您的母親,九丫頭也是我侄女兒,我怎會不關心?只是事情實在不好辦,又怕牽連到東寧和六丫頭的婚事,女兒才不得不暫時委屈她,日後必會好好補償她的況且這是在京城,她與東行的親事又沒人知道,想必無礙……”
於老夫人長吁短嘆地,似乎有了默許的意思,文怡此時已經一隻腳邁進了門內,心頭的怒火卻是燒得更旺了,冷冷地開了口:“大伯祖母與三姑母這是在商議文怡的親事麼?只是文怡自有祖母,還用不著隔房的長輩為文怡操心”
於老夫人與柳顧氏都嚇了一跳,回頭看見她站在門口,臉色都有些不好看。柳顧氏先發作了:“你怎會在這裡?外面的人都死光了麼?竟不來通報一聲?”
文怡冷聲道:“三姑母不必怪人,我原是有一件事要來請大伯祖母的示下,因外面的姑娘們都說大伯祖母與三姑母正在商議要事,因此不敢打攪,便在廊下候著,不想卻聽到了一番驚人之語大伯祖母與三姑母興許是一時激動,聲音大了些,我便是不想聽,也沒法不聽呢”
於老夫人與柳顧氏聞言雙雙紅了臉,想起方才,母女二人似乎確實激動了些,一時火氣上來,聲量便不知不覺地變大了。不過這都是旁枝末節,她們總算想起來,要先把文怡這個小輩安撫下來才行。
於老夫人清了清嗓子,放緩了聲音道:“九丫頭,你既然聽見了,我便實話跟你說吧。這事兒說來都是你三姑母的錯她原是早就應下了你與東行的親事,卻因為急著回京,把這事兒給耽誤了。如今你柳姑父家的白姨娘……就是生了兩個表弟的那一位,也不知為何,執意要給東行說一門親事,你柳姑父已是答應了,因此……”
文怡冷笑:“我一個晚輩,哪裡知道柳姑父與姑母家裡的事?我只知道,當初向我提親的是姑母,如今婚事變卦,我也只問姑母便是白姨娘是誰?我不認得。我是平陽顧氏的小姐,我的婚事,自有親人長輩做主。那白姨娘是什麼檯面上的人物?幾時有資格來插手我的親事了?”
柳顧氏眼圈一紅,臉上卻有幾分驚喜與羞愧:“好孩子,你是個明理的,誰說不是呢?奈何那賤人如今在家裡受寵,姑母也不得不讓她三分……”
於老夫人重重咳了一聲,重新換上笑臉,親切地對文怡道:“這事兒你姑母雖有錯,但歸根到底,是那白姨娘作的孽如今你姑母與你表哥在柳姑老爺跟前都不如那姨娘體面,我們也是沒法子,不過你放心,大伯祖母與三姑母絕不會虧待你的你的親事,就包在我們身上,必會為你尋一個家世人才都比柳東行強一百倍的人,也別擔心我們尋的人家會不合你的意,大伯祖母會捎信給你祖母,得她點了頭,才會為你……”
文怡冷笑著打斷了她的話:“什麼好親事壞親事?難道我在意的是這個?那我成什麼人了?誰稀罕什麼家世,什麼人才?我只知道,我們平陽顧氏,乃是百年望族,祖宗有庭訓,做人要講‘信義禮’,難不成只要攀上了體面的人家,得了富貴權勢,便能背信棄義,毀婚另配了麼?大伯祖母,我自小受祖母教導,學的顧家祖訓裡頭,可沒有這一條”
於老夫人與柳顧氏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雖滿肚子的火,卻又奈何文怡佔了理,半點都發不出來。於老夫人還要擔心她們的話說得太大聲了,傳出去叫外頭的丫環們聽見,惹來流言蜚語,不得不板起老臉斥道:“九丫頭,你這是在怪大伯祖母了?你祖母難道就是這麼教你的?也不知道禮敬長輩”
文怡冷笑:“我倒是想敬著長輩呢,只是如今我叫人欺負到頭上了,長輩們不但不為我說一句好話,還要幫著外人來欺負我我若一聲不吭的,豈不是任人毀了這樁婚約?我離鄉時,族中人人皆知我是定了親的,如今無緣無故被人退了婚,日後我還如何見人?我寧可擔一個不敬長輩的罪名,也要向柳家討一個說法,便是死了,也絕不能擔此惡名,辱了顧氏女兒的清白好名聲”
於老夫人與柳顧氏說得好聽,其實歸根到底,是怕影響了文慧與柳東寧的婚事吧?文怡心中清楚得很,也就顧不上別的了。她是六房的女兒,自上京以來,沒少為文慧收拾爛攤子,但憑什麼連終身都要為這個不著調的堂姐犧牲?若是別的事,她或許還有些顧慮,但事關婚姻,她相信柳東行是不會因為她對長輩直言便嫌棄了她的,自然也不會容許這門婚事有變。既然沒了後顧之憂,她還怕什麼呢?
想到這裡,她便索性低頭抹淚:“祖母原是相信大伯祖母,才讓我隨大伯祖母與大伯母上京來的,沒想到,大伯祖母不但不肯為我做主,還幫著柳家來逼迫於我難道我不是顧家的女兒?大伯祖母不是顧家的媳婦?為何不顧家族清名,卻幫外人來欺我呢?”
於老夫人與柳顧氏都被文怡說得啞口無言,世人若是遇到這種事,只要能另結好姻緣,即便一時失了臉面,也很快能討回來,是不會在這種事上糾纏過多的。但文怡的話卻是正理,顧氏族訓中確有“信義禮”的說法,但真能做到的有幾個?於老夫人甚至想到,如今長房已經失了族長之位,若是她們不能將文怡安撫下來,她回平陽後在新族長面前告上一狀,長房就什麼臉面都沒有了
於老夫人暗叫不妙,心下急急思索著,該用什麼法子把文怡安撫下來。
(求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