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只有盧老夫人還能維持著臉上的平靜,她只是淡淡地看了柳顧氏一眼,冷笑道:“你這話糊塗我們要問的豈是柳家內務?我們要問的是我們顧家的女兒在夫家行事不慎,連累孃家祖宗名聲的大事你只一味說這是柳家內務,冷嘲勢諷地不許我們過問,莫非是認定了自己已是柳家人,便跟顧家沒有一點兒關係了?若是如此,倒也便宜,良哥兒在此,讓他做個見證,你便從此脫出顧氏族譜可好?只要你不再是顧家的女兒了,你行事再荒唐,也不與我們顧家相干,別人要說嘴,只會說柳家的夫人家教不好,卻不會說我們顧家不會教女兒,我們也樂得清靜”

柳顧氏氣得全身直髮抖:“六嬸孃我敬你是長輩,才會一再禮讓,你可別得寸進尺”

“得寸進尺的是你”盧老夫人不甘示弱,“你也知道我是你長輩?我自進門,你行動便給臉子瞧,直到現在還沒給我見禮,我竟不知這是哪家的規矩?難道柳尚書的身份這樣尊貴,他的夫人仗著身上有誥命,便可以目無尊長了?怪不得會做出這種上門奪產拿人的荒唐事來呢我一個鄉下老婆子,見識少,看不得這些,正要到官上問一聲,這事兒朝廷管不管才好”說罷便叫過文怡:“咱們去見官”立時就要走人。

柳顧氏急了,喝令四周下人:“不許讓他們走”幾個婆子忙忙趕上來攔人,侍郎府的那管家見勢不好,心中叫苦,少不得向柳顧氏賠笑:“姑太太,您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文怡見走不成,也冷下臉回頭質問了:“三姑母這是何意?您莫非是要把我們祖孫並二哥哥都拘在府裡不成?您可別忘了,我們不是柳家的下人,我祖母身上也有二品誥命,二哥哥還是新科進士,馬上就要得官了。你叫人攔著我們不許走,難道真以為自己在京城裡可以一手遮天不成?”心念電轉間,隱隱起了一個念頭:若是把這件事鬧大了,將柳姑父從尚書的高位上拉下來,說不定以後柳東行還能鬆口氣,等柳東行出征了,他們礙於物議,也不敢再做出今天這樣的事來。

想到這裡,文怡便索性用更強硬的態度面對柳顧氏:“看來三姑母是鐵了心要冒犯尊長了。二哥哥,這樣的情形,按族規該當如何?三姑母雖是出嫁了的女兒,但族裡總不能就這樣輕饒了吧?”

文良正在氣頭上,冷笑說:“長房教女不嚴,自然是要領罰的這可不是第一次了正要從嚴從重處置才好,不然何以服眾?至於三姑母,待我回去稟明父親,再處置不遲只是這樣荒唐無禮的女兒,我們平陽顧氏可不敢認”

柳顧氏氣極,手指發顫:“你……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自己是誰?敢這樣對我說話……”

文良面露嘲諷,莫非三姑母以為,長房還是族長不成?

就在這時,花廳外傳來一聲厲喝:“都給我讓開”卻是柳姑爺柳復回來了。

柳顧氏一愣,臉上驚慌之色一閃而過,忙忙趕過去相見:“老爺,今兒怎麼回得這樣早……”

“早什麼早?”柳復臭著臉劈頭罵道,“再不回來,全京城的人都要看我們柳家的笑話了”

柳顧氏一窒,不服氣地道:“這如何能怪我……”見柳復瞪向自己的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又生出幾分心虛,“都是下人不懂事……”

柳復重重哼了一聲,便換上溫和的表情,三步並作兩步來到盧老夫人面前,恭敬地行了個禮:“見過六嬸孃,夫人無禮,怠慢嬸孃了,還請您勿要見怪。”

盧老夫人打量他一眼,臉上不動聲色:“柳姑爺客氣了,我可不敢嫌棄尚書夫人的禮數,我是哪個牌面上的人物呢?沒得惹人笑話”

柳覆被她這一堵,只得訕訕地笑了笑,又微笑著轉向文良:“良哥兒金榜題名,可是喜事呢,怎麼也不擺幾桌酒,讓親戚們一道高興高興?我前兒還跟吏部的周尚書說,有個內姪今科高中,素來極穩重妥當的,請他務必要幫忙留意著,選一個好缺呢。”

文良卻不是輕易被人幾句話便收買到的小後生,心知這多半是柳姑父哄他的,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姑父言重了,大哥還未考完館選呢,我一個三甲的同進士,算得了什麼呢?哪裡好意思擺酒請客?至於官職,我自然是聽從吏部選派的了,姑父的好意,文良心領。”

柳復覺得有些無趣,只得回頭喝斥妻子:“還不把六嬸和侄兒侄女們請進屋裡說話?弄成這般,象什麼樣子?東行家裡的事,他自會安排周到,要你多事?寧哥兒的婚禮還要一個多月呢,你二哥二嫂今日才到京中,總要等他們歇口氣,才好請來細細商議婚禮的事,你急什麼?家裡還能缺了那幾件古董?跟下人一般見識,更是失了體面”

柳顧氏心急,想要跟他解釋,卻又礙著在場的人多,只得一邊虛應著,一邊給他打眼色。柳復心下生疑:莫非這裡頭還有什麼內情?文怡更是皺了眉頭,暗中留意他們的動靜。

柳顧氏見柳覆沒回應,也顧不得許多了,直接將他扯到一邊,耳語道:“老爺,你莫非忘了那回太子派人來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