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櫻抬起手指戳了她的腦門一下,又好氣又好笑:“給別人做的衣裳,別人不要了,你拿來送我們小姐?!你倒老實,一問就把實話都說出來了!”換了別人,肯定要尋個藉口的。

文怡笑笑,倒不在意,只是說:“多謝了,只是你們倆的身量都比我高些,只怕我穿不了。衣裳你拿回去,醬菜和果酒我收下了,你若這幾天還未走,就教教我釀酒的法子吧?”想了想,回房間尋了個香囊出來,遞給她道:“既然你送我東西,我也該還禮才是。這是我自己繡的香囊,針線還罷了,用料卻都是上等的,裡頭分了兩個小囊,一個裝的是香料,聞著能安神,能驅趕蚊蟲,另一個裝的是銀子打的花錢和錁子,討個吉利用的。你拿了去,若是路上一時缺了錢使,把它賣了還能值上一兩幾錢銀子。”她怕雲妮小戶出身,未必真能明白這隻香囊的價值,特地把話說明白了,也算是一份心意。

雲妮見那香囊上繡的花樣十分精緻,正看得入迷,聽說是文怡自己做的,忙鄭重地接過道:“我不會把它賣掉的!這是小姐給我的回禮!”拿到鼻下聞了聞,笑了:“真香!這個真能驅蚊蟲麼?我弟弟總是被蚊蟲咬,手上臉上都是紅包包,又癢又痛,晚上也睡不好覺,有了這個,他就不怕了!”

文怡心下暗歎,卻又不能說什麼,畢竟是別人家的私事,只好沉默地微笑著。

雲妮聞了好幾下,忽然道:“這味兒有些熟,我好象在哪兒聞過……”紫櫻笑著抱起地上的包袱,道:“聞過也不出奇,這裡頭裝的是曬乾了的零陵香,又另配了幾樣藥草,那都是山野地裡長的東西,想必你見過。”

雲妮恍然大悟:“這麼說來,翠花曾帶我到山裡頭一個小谷中玩過,那裡就長了一種香香的草,她說那草開的花就象是小鈴鐺似的,就叫它鈴鈴香,難道這荷包裡裝的就是它麼?!”她又驚又喜:“大小姐,您認得這個,我帶您去瞧瞧,若真是它,我就摘一大包隨身帶著,弟弟以後就再不怕蚊蟲咬了!”說罷拉起文怡就往外跑。

紫櫻驚得目瞪口呆,奈何懷裡抱著一堆東西,不方便追上去,只好跑進廚房放下,又把衣服往自個兒房間裡一扔,便忙忙追上去,誰知才出門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張嬸,兩人雙雙摔倒在地,張嬸腳脖子一痛,便破口大罵:“趕著投胎呢?!姑奶奶不發威,你真當我是病貓呀?!”紫櫻知道是自己一時心急沒留意把人撞了,只得忍住氣,扶她起身進房,找了藥出來扔給她,才迅速跑出院門外張望,卻只能看到一堆人擠在一處,哪裡還有文怡的蹤影?

文怡被雲妮拽著跑出幾十尺,便忍不住道:“你別急,慢慢走也是一樣的!”雲妮醒過神來,住了腳,有些驚惶地道:“對不住……大小姐,我一時心急……”

文怡平了平氣息,嘆道:“你忽然拉著我跑出來,倒叫我不知該說什麼了,你好歹叫我知道要去哪裡才好。若真象你方才說的,是在山裡的一個小谷,那我就不能一個人去了。”

雲妮忙道:“很近的,真的很近!在山下看不到,但上了山很快就能到了!”她怕說不明白,就往山上一指:“瞧,就是那裡,有三棵紅楓樹!就在那樹下,有一條小路,沿著一直走,走到盡頭就是那個小山谷了!瞧著好象很遠,其實很快能到了!”

文怡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西南坡邊上,佇立著三株高大的紅楓樹,在一片青綠樹林中格外顯眼,那裡離聶家的溫泉地不遠,隱約還能看到人影出沒,倒不是什麼偏僻之處,怎的沒聽聶家的人提過?

她稍稍放下心來,對雲妮笑道:“果然不遠,只是我如今還有事呢。你若有空閒,就找翠花一起過去,摘幾根回來給我看,我就知道是不是了。”

雲妮有些失望,但還是乖乖應了,想了想,又道:“那裡還長著別的草呢!翠花有時候會在那裡摘些藥草回來,私底下賣給蕭爺爺。”頓了頓,紅了臉抿嘴偷笑,“她說那是在存私房錢……少時兩三文,多了有十來文,存起來,趕集的時候,就偷偷買朵絹花戴,或是弄盒香粉擦……我也陪著她摘過……換了錢就給弟弟買好吃的……”

她笑得歡喜,文怡卻暗暗替她心酸,勉強笑問:“是麼?她真聰明,摘的都是些什麼藥草?”

雲妮歪著頭想了想:“我不認得,有一回蕭爺爺在時,好象說過其中一種是什麼……紫苑?還有……白竹什麼的……”

紫苑?白朮?文怡心下一動:這兩樣藥草,都是祖母常吃的藥方裡有的藥材……她忙問:“還有別的麼?”

雲妮又苦想起來,文怡正等著她的回答,忽然聽到不遠處一聲尖叫,接著便是翠花大叫的聲音:“娘!疼死了!只是一個盤子罷了!我又不是有心的!”接著是翠花母親的叫罵:“一個盤子不要錢呀?!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敗家的丫頭!”在她的叫罵聲與翠花的大呼小叫中,夾雜著藤條的呼呼作響。

雲妮聽得心驚膽戰,直跺腳道:“了不得!翠花一定惹她娘生氣了,她這麼大還沒捱過打呢!我得去勸一勸!”跑出兩步,又停下來,猶豫地看向文怡。

文怡只好道:“你去吧,若是瞧著她母親打得狠了,就請她祖母來勸。你最好別多說什麼。”翠花既然從沒捱過打,她母親忽然下狠手,十有八九跟方才翠花將自家討了秦家房子的事嚷出來有關。這時候雲妮要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那才是火上澆油呢。

雲妮大力點頭:“我不會上前攔的,頂多就是拉著翠花逃跑!”說罷扭頭去了。不一會兒,文怡便看到翠花哇哇大叫著從村子這頭跑到那頭,身後還跟了氣喘吁吁的雲妮,翠花娘手執藤條,歪歪扭扭地跑在後頭,一路追一路上氣不接下氣地罵。幾個農婦攔下她好言相勸,她漲紅著臉不說話,等到一個農婦拉著翠花過來給她賠罪,她忽然揚起手中藤條打過去,翠花尖叫一聲,慌忙調頭拉著雲妮又跑了。

文怡看得目瞪口呆,倒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因見村民們從四面八方趕過來,有的看熱鬧,有的上前勸和,她被擋住了道路,又不好意思擠回家去,只得退到村子邊上,轉身去眺望地裡的情形,忽然想起方才雲妮所說的話,便有些心動:那位蕭老大夫,不知醫術如何?那個小谷裡,不知會有幾種對祖母的病有療效的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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