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冷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力往屋裡拖。可柔本就瘦弱,掙不過她,踉踉蹌蹌地被她拖進屋裡,急得快哭出來了:“你要做什麼?!”慄兒急忙跟進去,卻被冬葵攔住。

文怡甩開她的手,嚴厲地盯住她道:“你竟是要把自己毀了才心甘麼?!柳表哥醉了,你去做什麼?!萬一有個差遲,你還見不見人了?!今天我絕不會放你去的,你就死了心吧!”

可柔哇的一聲哭了,邊哭邊罵道:“我又能怎麼辦?!再不想法子,姑姑就要硬把我嫁給別人了!”

文怡又氣又憐:“你才多大?她又不是明天就逼你上花轎!親姑侄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她總是會為你著想一二的!你再不願意,也不能用這種法子!你不知道柳家是什麼人家麼?!若是三姑姑不認,你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了?!那時候,你怎麼對得起自己,對得起二伯母?!”

可柔卻哭道:“姑姑怎會為我著想?!她整天只知道教訓我,明明知道文娟欺負我,卻總是一再縱容,頂多是數落文娟幾句,幾時為我出過頭?!她不過是為了自己的賢名罷了!我若信了她,被她賣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文怡見她冥頑不靈,不由得有些頭疼,心想記憶中的可柔明明是十分溫柔和順的性子,被人當面罵了也不敢還口的,怎麼變得如此倔強?!難道她前世對這位好友認識不夠?

可柔見她不說話,一把擦去眼淚,兩眼直盯著她,哽咽問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覺得我不知廉恥?!可我告訴你,我跟你一樣,都沒了爹孃,你還有祖母可以依靠,家裡又有錢,我卻只能靠自己!坐著等別人來救自己,為自己安排一切……這種事我才不會做!相信別人,是最笨的辦法!我這樣的孤女,在世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說罷又覺得自己反正已經在文怡面前露了真相,倒不如豁出去了,便一昂頭:“你若想去告狀,跟我姑姑說你聽到的事,就儘管去!我是一定要去書房的,大不了拉下臉,硬賴上柳家!就算他們不肯讓我嫁柳表哥做正妻,二房我也無所謂!反正我有了那樣一個爹,名聲早就壞了,我就不信,柳家自己不要名聲了!”說罷就要轉身走人。

文怡卻一把拉住她,兩眼直盯著她看,無論她如何掙扎,都不放手,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你我一樣是孤女,你心裡的難處,難道我不明白?可你這法子不好,真不好!你年紀小,不知道這世上人心險惡,你只道人家為了名聲,就只能忍氣容下你了?你可知道,三姑母那樣身份的人,有的是法子叫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死掉,卻連半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可柔一顫,卻不服氣:“你休要嚇唬我!你一個金嬌玉貴的大家閨秀,能知道什麼人心險惡?!我見過的事比你多了去了!”

文怡並不在意她的諷刺,只是淡淡地道:“我們想要為自己謀劃,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我只是可惜,你法子用錯了。方才你說得不錯,你原也是大家出身,雖然暫時敗落了,也不是小門小戶的女孩兒能比的,但你若以為,大戶人家擇媳,只看家世容貌性情就足夠了,卻是大錯特錯。真正的世家大戶,擇媳時家世還在其次,首要便是品行,只要品行好,又有賢名,便是家世略次一等,也不要緊。你這一去書房,首先就失了品行,無論柳家怎麼對你,都佔了上風,而你……光是人言可畏,就能要了你的性命!你以為這是一條青雲路,卻不知道走上去以後,會死得更快呢!”

可柔猶疑地望著她,強自道:“誰說我這一去就失了品行?!你怎知道不是柳表哥失了品行?!”

文怡搖搖頭,指了指她身上的華服:“無論是誰,只要一看這衣裳,首先就不信你是個好女兒了。”

可柔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滿臉不解:“衣裳怎麼了?這是文娟的衣裳,哪裡不對?”

文怡嘆道:“你父母去世才幾年?白天裡二伯母讓你回來換衣裳時,跟你說的不是月白色便是象牙白,都是守孝的服色,你卻穿了這一身去……別人一時顧不上你,才沒說什麼,等你去了外書房,你要如何辯解,身為守孝之女,卻身穿豔麗服色,在天黑以後跑到外書房去與男子共處一室?!”

可柔呆住了,遲遲沒說出一句話來。文怡聽得外頭人聲漸近,便道:“你好好回房想想吧,萬不可再胡來了。我知道你不與我親近,但我總不會無緣無故害你!”說罷輕輕一推,將她推向門邊,正好與進門的段氏迎面撞上。後者皺著眉瞪她,文怡笑道:“段妹妹似乎是想跟二伯母認錯來了,侄女兒便勸了她幾句。”

段氏臉色好看了些,淡淡地道:“她乖乖在屋裡待著就好,認錯倒是不必了。”說罷命人將可柔送回房去。可柔臨行前回頭看了文怡一眼,眼神有些複雜。文怡只是淡淡笑著,什麼話也沒說。

段氏與文怡重新落座,又說了兩件小事,才道:“那**們一幫小輩過江那邊去玩,聽說你帶了兩罈子好酒去,你五姐姐和十妹妹回來還讚個不停呢,你七哥哥也說,在你六哥哥那裡喝的好酒,引得我都起了好奇之心。他們三人都誇個不停的酒,到底是什麼滋味?”

文怡笑道:“兩壇酒裡,一罈是桃花酒,是聶家送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釀成,不過愛那酒色嫩紅,如桃花般豔麗,只是我不愛喝酒,就便宜了五姐姐和十妹妹。至於那壇果酒,原是西山莊上一戶人家的家傳方子,不過是幾樣時鮮果子釀成的罷了,說是酒,其實更象是果子露。但因那家人有些來歷,不是尋常農戶,懂得些養生的法門,添了幾樣藥材進酒裡,吃了可以強身健體。我原是見祖母愛吃,又對她老人家的身體有益,才每隔半年就向那家人買上一二十壇。可惜今春無雨,這酒一直沒釀成,家裡只剩下去年秋天釀的幾罈子,若二伯母喜歡,我明兒就送兩壇過來。”

段氏不過是順口一說,倒真沒打什麼主意,便也笑著應了。兩人閒話兩句,文怡便以天色已晚為由,先行告退了。

走出了門,她心裡不由得起疑,二伯母讓她留下來,真的是為了這麼一件小事麼?分明只要派個婆子去宣和堂說一聲就行了,又何必如此鄭重地留她?!

還是說,二伯母原本打算說的不是這件事,不過是臨時改了主意,才轉而向她討酒?

文怡滿懷疑惑地往外走,誰知還沒走到二門,又遇上了攔路虎。這回攔下她的,卻是文慧。

文怡心中厭惡,面上雖不露,口氣卻說不上十分好:“六姐姐有什麼事?”

文慧似乎剛剛哭過,眼圈還有些發紅,她臉色不善地走上前來,盯著冬葵,喝道:“讓開!”冬葵遲疑一下,看了文怡一眼,見她點頭方退開幾步。

文怡瞥向文慧:“六姐姐又怎麼了?!居然跑來找我撒氣?!”

文慧冷笑一聲:“別裝沒事人兒!我問你,白天時,是不是你……故意讓如意來壞我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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