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兩下思量(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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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蘇壓不生氣,細細一想,似乎有些道理:“我明白了!別人施粥舍藥,不過是一錘子買賣,今天得了,明天不一定會有,不像舍種子,莊戶人家拿了種子回去,是到將來必有收穫,一家子都能安下心來,若實在沒了糧,紅薯也能吃,他們就不會餓死。”朝文怡笑了笑,“老婦人平時沒少做善事,可就算給廟裡舍再多的香油錢,也不如小姐救得人多呢。”
文怡聽得好笑:“少拍我馬屁了。我知道自己今年是要賠本的,只不過是盡一份綿薄之力罷了,橫豎家裡不少吃穿,只當是回報鄉親們這幾年的關照好了。”她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便問紫蘇:“你拿的盒子是什麼?這不是咱們家的東西吧?
紫蘇忙將捧盒放到桌面上:“這是表小姐差人送過來的,說是她今年兒新學做的點心,讓小姐嚐嚐。”
文怡失笑道:“昨兒才聽說她要學做,今天就能送人品嚐了?真有夠快的,只不知道滋味怎樣?”她開啟盒子,見裡頭四個小格,分別裝了四樣點心,其中一種最好認得,能知道是豌豆黃,卻是切得歪歪扭扭,有一塊還碎了,另外三種一點都認不出是什麼東西。文怡一時遲疑,不知道該不該鼓起勇氣去嘗試。
東葵抿著嘴笑了笑,瞥了紫蘇一眼:“有你愛吃的豌豆黃呢,快替小姐嘗一口吧!”
紫蘇狠狠地擰了她的臉一把:“你這小蹄子,平時不是常說自己最忠心麼?怎的這時候不見你好好表白表白?!”
文怡猶豫半天后,終於伸出手拿起一塊豌豆黃,驚得兩個丫頭地叫出聲:“小姐!”她看了她們一眼:“以表姐的性子,若不是做得最好的,她也不會叫人送來,應該不會有大礙。”說罷大著膽子掰下一塊吃了下去,沉默半日,方才送了口氣:“味兒還好”
文怡笑著看他出門,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問冬葵:“今年釀的過久可送過舅舅家去了?”見冬葵搖頭,她要咬唇,便吩咐:“叫人儘快裝車,送過去吧,大表哥那裡的共給不能斷。還有叫人打聽一下,他在縣學過的如何?有沒有不如意處?”
冬葵疑惑地應聲,出去叫人了,文怡坐在桌前,思量半日,終究只能嘆了口氣。
可惜文怡的明示暗探都付諸流水,聶在縣學過的很如意,還結識了幾個談得來的朋友,加上身體好轉,課也很順利,舅母秦氏還打算今年給他好好過一次生日呢,聶以學業為由,好歹勸住了,但也免不了自家人辦了一桌酒,文怡因為農忙之事在西山村小住,也被請了去。
次日回到西山村,文怡心情有些黯然,想到昨夜間舅舅與大表哥連上的喜意,她便沒開口在勸他們遷居。
還好派送紅薯的事情進行得挺順利,七天過後,共有一百多戶人家領了紅薯回去,其中八十多戶是太平山周邊村子的人,文怡暗地裡打聽他們家的土地,總共也有千多畝,雖是杯水車薪,但卻聊勝於無。她又命張叔將庫房裡剩下的四千多斤紅薯儲存好,預備將來做救濟糧,然後讓他帶著有閒的勞動力去打井了。
把這些事忙完後,文怡正打算帶人回顧莊去,看守藥香谷的家人忽然來報:“蕭老大夫今兒叫徒弟小柳來,領走了三十七種藥材,每種五斤。小柳又領來一個小子,說今後就讓那小子來領藥,他跟小羅不再來了。”
文怡聽得一驚:“怎麼回事?!以前一向是他們領的不是?”
那家人道:“是,之前三年多的時間,一直是小柳和小羅兩人來領的,但聽說小柳要出師了,小羅也有事要回家,因此蕭老大夫另尋了一個藥童來接手。”
文怡驚詫不已,正沉思間,紫蘇插嘴問道:“我常聽人說,學醫的人沒人十年八年也出不了師,那柳後生怎的才學了不到四年就能出師了?!”
家人卻不知道原因,沒回答。文怡心下有數,那人學的不是醫術,而是兵,三年多也不算短了
這些年,除了開始的時候,她跟那人還能見上幾面,後來大了,邊只能從旁人那裡聽到對方的訊息。雖然不能常常相見,但三年下來,她已經習慣了,有個人會定期去藥香谷,偶爾跟看守的家人說起幾個養生的方子,然後她就會按照方子做些湯水,或是送給祖母,或是自己用了。逢年過節,便備下三份節禮,叫人送到蕭老大夫那裡去,當中有衣裳也有吃食,她都細心關照過。有時候,她也暗暗心生驚懼,覺得自己在做意見不合規矩之事,但又覺得兩人之間坦坦蕩蕩,無時不可對人言,便將驚懼強自壓下,照舊形式,已經形成了一種默契。如今去湖人聽說,那人要出師了,那出師以後呢?!是不是就要去奔他的前程了?
文怡猶自糾結著,卻不知此時的太平山天王頂上,柳東行正向蕭異磕頭辭行。
蕭異嘆了口氣,道:“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你是個聰明孩子,只是心性偏激了點,幾年下來,到沒見你生過什麼不好的念頭。能叫你的我讀交了,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你去吧,今後在外頭,不要提起是我的學生,我也不會認你。”說罷扭頭過去,徑自搗藥。
柳東行鄭重向他磕了三響頭。便退了出去,才出了門,就被羅明敏拽到偏僻處,劈頭就問:“你忽然要走,是不是跟上回出門時遇見的那幾個人有關?”
柳東行沉默地扭開了頭,羅明敏洩了氣,忿忿的道:“這回你叔叔嬸嬸又要叫你回去任他們使喚了!若你下了山能奔前程去,我也不說什麼,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他洩憤地踢開一塊山石,忽然想起一件事:“說起來……你已經十八歲了!回去以後,說不定便要定親,你……”有些遲疑,“你心裡有什麼打算?”
“能有什麼打算?”柳東行淡淡的道。“這是一輩子的大事,我已經拿定了主意,不會叫他們任意擺佈我!大不了魚死網破!”
“怕是不行吧?”羅明敏嘆息一聲,“你叔叔是族長,他開了摳,誰會替你說話?鬧大了,吃虧的是你。”頓了頓,眼睛一亮,“哎,你說……鑰匙他們夫妻說的親事你也能接受呢?我記得……估計那個丫頭就是你嬸孃的侄女兒不是?”
柳東行皺皺眉,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熟悉的纖弱身影,想起那人眉間的堅毅神色,他不由眉頭一皺,認真思索起這件事的可行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