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零陵飄香(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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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怡一時太過尷尬,因見那“柳觀海”也是低頭不說話,羅明敏與尋文更是眼神亂晃,只有那新來的老人撫須微笑不語。為了打破僵局,她先向老人道了聲萬福,見他背上的竹簍中裝滿了草藥,便猜測道:“老人家,可是村裡的人所說的蕭老大夫?”
老人哈哈笑道:“老頭子雖覺得自己是個行醫之人,世人卻從不把我當大夫看。小姑娘既然知道我是誰,也別笑話我老頭子倚老賣老,只跟村裡人一般,叫我一聲蕭爺爺便是了。”
文怡陪著笑了兩聲,不敢託大,恭恭敬敬叫了聲“蕭爺爺”,又問:“您老人家今兒是來採藥的?晚輩先前聽村裡秦家女兒說,村長爺爺的孫女兒常來這裡採藥,便一時好奇,想過來瞧一瞧。只是到了地方一看,便覺得這裡的藥草不象是天然長成的,難道是蕭爺爺所種?”
蕭老大夫一聽便樂了:“你眼睛倒利!你說的是翠花丫頭吧?那丫頭最是刁鑽調皮不過了,小時候拔人鬍子,大了就採人的藥草!這裡不是我的地方,我不過見此處適合種藥,便隨手灑了幾把種子,不想真個種出來了,也是意外之喜。後來得了草藥的種子,我便仍舊往這裡灑,有了產出,給人看病開藥也能省些本錢。翠花和雲妮兩個小丫頭,鎮日跑來折騰,摘了我的藥,反管我要錢!得了錢卻跑去買花呀粉的,可見是小姑娘長大了愛打扮了,我老頭子拗她們不過,只好認了這虧!”
他嘴裡雖是罵,臉上卻一直帶笑,眼中還透出幾分寵溺之色,可見並不是真的怪罪翠花與雲妮。文怡陪著他笑了笑,便道:“這小谷裡草藥這樣多,您老未必能採得來,若是跟她們說一聲,叫她們替您打下手,過後再賞幾個錢,也是一樣的,豈不比她們不知根底折壞了您的藥來得強?”
蕭老大夫撫須大樂:“這話說得是!明兒就叫她們來!”又指了指柳羅二人:“這兩小子近日纏得我頭疼,我叫他們來打下手,可惜笨手笨腳的,反倒把好藥給糟蹋了!”見羅明敏撇嘴,兩眼一瞪:“難道我說得不對?!若不耐煩,早日離了這裡就是!”
羅明敏不吭聲了,埋頭理著竹簍中的藥草,蕭老大夫看得直搖頭,又扭頭去瞧柳東行的,放緩了神色:“你小子還有些章法,比前些天好多了!”柳東行低頭不語,耳根卻在發紅。
蕭老大夫彷彿沒看見他的窘狀,只回頭對文怡笑道:“丫頭比小子要細心多了。小姑娘,我方才見你走過來時,小心避開了藥草的根,怕也是個懂藥的吧?”
文怡把視線從柳東行的耳根上移開,對蕭老大夫笑道:“只些須知道些粗淺道理,不過家祖母常年有舊疾,因此有幾種藥倒是知道得多些。”
“哦?”蕭老大夫眨眨眼,“是什麼樣的舊疾?”頓了頓,又笑了,“罷了,瞧你的穿戴也知道不是尋常人家,想必早請了好大夫來瞧,我老頭子就不必多事了。”
“您過謙了。”文怡小心翼翼地道,“太平山周邊的人家,誰不知道您老人家醫術高明?家祖母的病已有多年,請過十來位大夫,當中也有一兩位名醫,只是一直不見好,每年秋冬兩季,總要犯幾回的。晚輩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自打聽說了您老的大名,早有心要向您請教呢!”
蕭老大夫撫須笑笑:“小姑娘真會說話。既如此,你就把你祖母的症候說與我聽聽?”
文怡忙把盧老夫人的病狀細細說了出來,接著又說了幾位上門的大夫所開的方子,其中就包括王老太醫開的——她為祖母的頑疾憂心多時,這些東西早就牢記在心了。
蕭老大夫放下藥簍,隨意往旁邊的石塊上一坐,便低頭尋思。文怡不敢出言打攪,只偷偷瞧了柳羅二人一眼,見羅明敏鬼鬼祟祟拉了尋文溜遠了,柳東行卻還不覺,仍舊低頭在整理那簍藥草,她咬了咬唇,轉回頭去,只肅然靜候蕭老大夫的回應。
蕭老大夫想了一會兒,便把王老太醫開的一個方子單提了出來,道:“這個方子開得不錯,是真有本事的名醫開的,只是略嫌平和些,藥力不足,因此你祖母吃了,當時見好,過後一著涼,便又犯了。但若再犯時仍舊吃這個方子,便有些不對症,這位名醫沒再對症下藥麼?他倒不怕壞了招牌?!”
文怡心中有數,王老太醫開的方子固然好,但不是每次都能請到人的,有時免不了要找上別的大夫,他們醫術有限,開的方子未必對症,只怕祖母的病會拖上這麼多年,也有這個緣故在。她擔心說出開方子的是一位架子極大的老太醫,會讓眼前的老人心生猶豫,不敢放心開方,便只說:“這位大夫名聲極大,卻不住在附近,家祖母偶然遇上了,才請他看過幾回,平時卻極難請到,因此家祖母大多時候吃的是別人的藥,或是在犯病時,按這方子抓了藥來吃,卻不是每次都能管用,有時剛吃下去時有起色,卻總斷不了尾,也有越吃咳得越厲害的時候。”
蕭老大夫聽得直搖頭:“那倒耽誤了,方子再好,也不是每次都能管用的,若是請不到這位厲害的大夫,寧可固定找一位醫術穩妥的,細細診治,對症下藥,哪怕一時斷不了根,至少不會加重病情。小姑娘,你們家的做法可不大高明,怎能沒看過大夫就讓病人胡亂吃藥呢?”
文怡聽得面紅耳赤,心下慚愧不已。前世她不懂事,只知道祖母又病了,又要吃藥,哪裡知道方子對不對症?便是重生後,她也不諳醫術,只知道那方子是王老太醫開的,祖母吃了見好,便沒多問。直到此時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疏忽!
蕭老大夫又道:“還好你今兒遇見了我,不然照這個方子長年吃下去,沒病也要折騰病了!”他又說了幾樣症狀,“少則半年,多則二三年,必會如此!若期間又沾染了時症,不出四年,必會有大症候!”
文怡心下信服。他說的這幾樣症狀,正是祖母后來有過的,而且她病重的時間,也正是在四年後。她越發覺得找上這位老大夫是個明智的決定,忙問:“請問蕭爺爺,家祖母的病要怎樣才能治好呢?”
蕭老大夫道:“這就難說了,我雖聽你的陳述,知道了你祖母的症狀,但她如今是個什麼情形,還要把了脈才能弄清楚,不然我可不敢開方子!你若真要我去診治,就說說你們家住哪兒吧。”
文怡忙道:“我們如今賃了雲妮家的屋子住著,秦嫂子因打算帶兒女上京尋親,已經說好了將房子賣與我家。您老只管到她家屋子去就行了。”
“這麼說你就是西山村新來的地主?”蕭老大夫先前也聽說了訊息,便不多囉嗦,“好,今日已有些晚了,明日過節,我也不知道你家忙不忙,我後日早上巳正(上午十點)前後過去,你且回去跟長輩商量一下,若是信不過我,到時候關上大門就是。”
文怡喜道:“晚輩怎敢?!您老能來,原是晚輩的福氣!”想到祖母的舊疾有望醫治,她便止不住的歡喜,忽又想起了聶家表哥,忙道:“還有一位病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晚輩一位近親家的表兄,也有舊疾在身,常年病弱……”
羅明敏不知幾時轉了回來,插嘴問道:“你說的可是聶珩?他那不是舊疾吧?分明是胎裡帶來的弱症,在康城時就看過無數大夫了,若能治早就治好了,還等到這會子?!”
文怡聞言神色黯然,柳東行卻不贊成地瞥了他一眼:“蕭老跟那些庸醫怎可同日而語?!顧老夫人先前何嘗沒看過幾個大夫?又有幾個治好了?!誰能象蕭老一般,把日後的病症也說得清清楚楚?!說不定他老人家正好有法子對付聶珩的病呢?!”
羅明敏翻了個白眼,暗下嘀咕:“你拍的什麼馬屁?!”蕭老大夫卻瞪他一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柳東行,方才回頭對文怡道:“老頭子未看過病人,不敢打包票。不過即便是胎裡帶了弱症以至體弱多病的人,也不是沒有法子強身健體。正好,你祖母的病若真要醫治,也少不了以食療相輔的,你索性將你那位表兄一併請來,我一併看了,開幾個藥膳方子叫他試一試,若有效就再好不過了,得把身體養好,才敢正經用藥呢!”
文怡喜出望外,連連道謝,謝到後頭,也忍不住紅了眼:“若是家祖母與表兄的病都能好起來,便是折了我的壽也是心甘情願的。晚輩必備重禮相謝!”
聶老大夫笑著擺擺手:“備什麼禮?老頭子用不著那個,若你真有心謝我,倒有一件事能幫得上忙。”
文怡忙問是什麼事。他指了指周圍的藥草:“這裡本是無主之地,因我灑了藥草種子在此,天生天養,才成了我採藥之所。然我平日忙於行醫,甚少前來照拂,種下的藥草,倒有大半用不得,想要種些貴重的藥,就更是妄想了。又加上時有附近村落的孩子過來玩耍,不少藥草被踩踏、折損,叫人心疼不已……”